“约会?”黎江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是和那位贺小姐吗?”
“说是BOSS的相亲对象,那应该就是了。”方易仿佛突然就不懂得察言观色了一样,黎江江脸色越难看,他说得越起劲。
“我听BOSS提起过,说他对贺小姐很满意,那次相亲还是二小姐陪着去的,您觉得怎么样?”
“啊……我……三叔觉得满意那是好事,这样爷爷就不会担心他老是不成家了。”
黎江江面带笑容,但那笑容任由谁都看得出来很勉强。
方易装作没看出来的样子,跨出去一步,站在马路边打车。
看二小姐的反应,他刚才的戏演得不错吧?
上了出租车,黎江江在半路上接到了夜夫人的电话。
夜夫人在电话里说:“江江,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声音平静,从容,黎江江想象之中的气急败坏完全没有出现。
默了一瞬,黎江江答道:“好的。”
“谁的电话?”方易在副驾驶座回头询问。
“是夜夫人,她约我去谈一谈。”黎江江没有隐瞒。
方易思忖一下,问道:“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前几天夜昕瑶才来闹过,方易担心黎江江会再次吃亏。
黎江江摇摇头:“不用了,夜夫人不是夜昕瑶,她应该不会乱来。”
只是不知道,她要找自己谈什么,解除婚约?
见面的地点就在医院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黎江江到达的时候夜夫人已经坐在那里喝咖啡了,几天不见,她消瘦了一些。
看来夜曜扬这次受伤,她没有少担心。
黎江江虽然不认为自己有大错,但下手到底是没轻重了些,可怜天下父母心,见着夜夫人这般模样,她还是有些歉疚。
“夜夫人。”她走过去,没像以前那般叫着她秦阿姨。
夜夫人手里端着咖啡,看着窗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着黎江江,面容平静地指一指对面:“坐下吧。”
待她入座,又问她:“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我不渴。”
夜夫人还是叫来了服务员,黎江江只能说:“给我一杯柠檬水,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夜夫人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盯着黎江江,盯得她很不自在,只能主动开了口:“曜扬哥哥……他还好吗?醒了吗?”
“前天就醒了。”夜夫人拿起搅拌棒,搅动着杯子里的褐色液体。
“那就好。”
“江江。”她突然抬起眼,一双眼睛显得有些犀利,“突然怎么那么客套,叫我夜夫人了?”
黎江江的心里一个咯噔,不同于周沁芬的疾言厉色,夜夫人一直给人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
但恰恰是她身上这股不显山不露水的气质,有黎江江有一份危机感。
今天这顿饭,果然是鸿门宴了。
她这是兴师问罪来了吧。
“我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您了解过没有?”黎江江轻声说着,“您知道,我为什么会拿烟灰缸砸了曜扬哥哥?”
夜夫人看着她,面色深沉:“我当然知道。”
说到这儿,服务员走了过来:“您好,您的柠檬水。”
“谢谢。”
因着这小插曲,黎江江也有足够的时间将自己的惊讶压了下去。
她听到夜夫人说:“所以我今天才要找你谈谈,黎江江,你是曜扬的未婚妻,他想要碰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你不乐意在办公室里,也犯不着拿烟灰缸砸他吧,你们盛家就是教育你的是吗?”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已经有些重了,带着明显的不悦。
黎江江望着夜夫人,一双眼睛清澈澄净,竟不如以前总是带着一份怯懦。
“天经地义?夜夫人,我和他还没有订婚,难道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做主的权利?”
夜夫人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曜扬的人了,还故作矜持给谁看呐?”
“!”
故作矜持?
黎江江心中隐隐作痛,一直以为夜夫人温柔可亲,和周沁芬那般把她当做工具不同,如今看来,夜夫人只是道行更深,不太表露在明面而已,实际上,也是不把她当做独立的人格来看待。
在她们眼中,她黎江江就是一个工具,婚前是盛家的傀儡,婚后就是夜家的所有物。
唯独不是她自己。
她微微握紧了茶杯,尽量保持平静道:“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原则,那次在马场,是你们下药算计了我。”
夜夫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有些可笑:“怎么,嫁给曜扬,还让你觉得委屈了不成?”
“不是,夜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迷茫了,自己陷在这个怪圈里怎么都出不来。
也是了,她要真是能凭着一己之力摆脱受控制的命运,早就离开盛家了,不会拖到现在。
上次盛淮锦说会想办法取消婚约,看来如今只能走这条路了。
再和夜家纠缠下去,她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夫人气得不行,表面上还是要保持风度,她一双精明的眼在黎江江脸上来回打量,仿佛想要透过她的脸看到她内心里去。
“我还要去医院看曜扬,如果你还想嫁到夜家,就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说完,她站起身。
想到什么事情,又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锦盒。
“这东西是你的吧?”
黎江江狐疑地接过,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一枚耳钉,就在一个月前丢的。
这对施华洛世奇的耳钉是她大学兼职赚到的第一笔钱买来犒赏自己的,所以丢了以后她还心疼了一阵呢。
怎么会在夜夫人那里?
“这是我的东西,请问您在哪儿看到的?”
面对她的疑问,夜夫人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冰冰地嗤笑一声,就拿着包走了。
黎江江一个人在咖啡馆又坐了会儿,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
……
盛淮锦知道黎江江去见了夜夫人,但在自己的别墅里,突闻得李嫂说黎小姐来了,还是微微感到诧异。
这丫头怎么会突然过来?
他原本正要上楼,闻言顿住了步子,举目就望到黎江江站在大门口,娇小的身形站得笔直。
他什么话也没说,抬着脚步就要上去。
黎江江一个着急,就想要追过去。
“黎小姐,你来啦,吃过晚饭了吗?”李嫂对于她的到来显得很是欢迎,主动把她的拖鞋给拿了出来。
黎江江步子顿一顿,只能去换鞋子,应道:“吃过了,我找他有点事儿,李嫂你别忙活了。”
说着,就踩着拖鞋哒哒哒追去了楼梯上。
书房的门没有关上,一定是盛淮锦给她留的门。
深吸一口气,黎江江走了过去。
“那个,上次你说要取消我和夜曜扬的婚约,你到底打算怎么做?什么时候可以取消?”
盛淮锦并没有搭话,而是摘掉了自己的领带,又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淮锦……”黎江江咬咬唇,朝着他靠近,嗓音变得细软,“你会帮我的对吧?”
那一声淮锦,细软绵长,仿佛跨过时光的鸿沟,让人陷入某种回忆。
盛淮锦强硬的一颗心瞬间就被融化了,他这才转过身来,幽幽地说:“怎么突然这么心急了?你对夜曜扬真的已经死心了?”
他漆黑如墨的目光盯着她,让黎江江一颗心更不平静。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着,她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只愣愣地点头说:“是啊,我不想嫁给他,也不想再和夜家的人有什么瓜葛,你说过要帮我的。”
她这语气竟像是有些急了,生怕他反悔似的。
当初他答应帮她的时候,他还没有和贺雅乐相亲,对她还有兴趣。
可他现在对贺雅乐产生了感情,黎江江就莫名有了危机感。
盛淮锦是唯一能够帮助她的人,一旦贺雅乐走入他心里,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盛淮锦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夜家。
盛淮锦的眸色沉了沉,明明她急着解除婚约是好事,明明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可心中还是那么的不畅快。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黎江江急于解除婚约只是不想再和夜家有瓜葛,等她和夜家撇清了关系,也就距离她和盛家撇清关系不远了。
他在老板椅上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交握,抬眸凝视着她:“其实盛天怡来的那天就是一个好机会,可惜你自己躲了起来。”
黎江江猝然瞪大了眼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天盛天怡过来,她没有躲起来,岂不是正面相见?
再加上不明情况的李嫂,盛天怡一定会知道俩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黎江江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还以为他会用什么高明的办法来解除她和夜曜扬的婚约呢,原来只是让人撞到他们俩在一起。
这个方法一定会让她陷入骂名,一边和夜曜扬有着婚约,一边又勾引自己的三叔。
他这是陷她于不义啊。
黎江江的身形晃了晃,脸色很难看。
这就是所谓的帮她?
盛淮锦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
“不过,你若是觉得这个方法不够好,我们也可以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黎江江有一种感觉,和夜曜扬解除婚约后,她似乎会掉入另一个深渊。
另一个,盛淮锦给她设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