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明显被收买的记者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对方明明说黎江江懦弱无用,只要他咄咄相逼,她就是当场哭出来都有可能。
怎么这会儿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竟然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
“这……我刚刚说的也是事实。”他的声音怎么听都有种底气不足的感觉。
“那现在事情已经水落石出,黎小姐是无辜的,当然要给她道歉!”
好几家媒体和A。E.有着合作关系,方易早在盛淮锦的吩咐下给各家媒体老总发去了短信,记者们收到自家老总的亲自指示,都出声帮着黎江江。
“对,道歉!”
迫于众威,那个男人只好弱弱道:“对不起。”
听到那人的道歉,黎江江慢慢放开了话筒,身后的大荧幕早已暗了下去,她后退,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像是经历了场大战般的疲软无力。
一只手臂忽然伸出,横在她的腰间,带着强势霸道,将她紧紧地搂住贴在身前。
带着她往前一小步,盛淮锦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话筒,沉声道:“似乎在场还有一个人,应该向我们家江江道歉。”
冷峻的表情,威慑的嗓音,有力的臂膀,此刻的盛淮锦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守护神,那帅气的模样让台下的女生们不约而同陷入了花痴。
“哇塞,要是我也有一个这么护着我的叔叔就好了。”
“就是啊,盛先生护起人来简直男友力爆棚,不说他们是叔侄,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呢。”
“是啊是啊,好希望被他抱着的是自己啊。”
台下的玻璃心碎了一地,早知道盛淮锦这么宠爱自己的小侄女,这会儿她们倒是希望刚才承受流言蜚语的是自己了。
“夜曜扬。”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从盛淮锦的薄唇溢出,凉凉的嗓音透着股说不出的料峭,“你认为呢?”
见这场宴会已经完全脱离掌控,夜曜扬已经打算离开,闻言他转过身,不以为然地扬眉,挑衅的意味很浓。
“盛先生指的人可是我?”
他故意装糊涂,盛淮锦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眼神不置可否。
夜曜扬耸肩轻笑,笑容很是无害,“我刚才所说的话一切皆是以‘如果’作为假设前提,我并没有污蔑她,有道歉的必要么?”
盛淮锦看着夜曜扬,看到他笑得肆意,而怀中的小女人脸色已然有些苍白。
她果然是在乎夜曜扬的,否则不会被他的话伤害到。
“你的确不是非要道歉不可,只是身为江江的未婚夫,你选择了袖手旁观,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你很多余而已。”
盛淮锦的脸色自始至终地淡漠,他黑眸沉静如水,看不出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但他冷冽的声线却直指人心。
“既然如此,你的道歉,我们江江也不稀罕了。”
说完他就搂紧了身边小女人的腰,从台侧走下,扬长而去,压根就没有再给夜曜扬开口的机会。
黎江江被盛淮锦揽着走,其实头脑是空白的,双脚压根不受自己的控制,像个木头人般盛淮锦往哪儿走,她就机械地跟着往哪儿走。
出了宴会厅,在走到一个小台阶的时候,黎江江由于没看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出去。
要不是盛淮锦的手臂横在她腰间,估计她都摔个狗啃泥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耳边是他愠怒的嗓音,黎江江侧过脸,就看到他紧绷的面部线条。
她从来没有看过盛淮锦如此凌厉的目光。
三叔很生气,非常生气!
和盛淮锦在一起,她走神也不是第一次了,可前几次他的目光中都带着隐隐的宠溺,从未像现在这般疾言厉色过。
黎江江的肩膀瑟缩一下,下意识地挣脱开他的怀抱。
三叔也觉得她令他非常丢脸吧,刚才他会当众帮着自己说话也是出于无奈,他要是也在那个时候丢下她,只会坐实了她的罪名,那样对盛家名誉的损害是无法挽回的。
他忍了那么久,发火也是应该的。
只是,原来他口口声声所说的相信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血色,在她脸上消失殆尽,那破皮的嘴角在此刻格外疼了起来。
她低头不语,脸上有着深深的苦恼。
看她这副模样,盛淮锦一颗心软了下来。
她又有什么错呢?一心爱着夜曜扬,不过就是盼着今天爸会宣布他们订婚的消息罢了,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未婚夫又冷眼旁观,她心里肯定比谁都难受吧。
黎江江看着自己的脚尖,忽然就看到盛淮锦朝前走了一步,尖尖的黑色皮鞋转个方向,和她脚尖抵着脚尖。
蓦地抬头,盛淮锦笔直的身躯站定在她面前,遮住了她头顶的光线。
“抬起脸,我看看。”
黎江江站着不动,不敢抬头,在盛家,她其实谁都不怕,就是每回对着盛淮锦,那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完。
有时候是激动,有时候是紧张,有时候是欢喜,也有时候,比如现在这样,是被他强势逼人的气场震慑住。
盛淮锦没了耐心,直接伸出两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面对他。
微凉的指尖触碰上自己的肌肤,黎江江的睫毛更是扑闪得厉害,安安静静的走道里,她的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盛淮锦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红肿,见到他总是向上翘起的嘴角破了,留下一块干涸的血渍,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口有些窒息得疼。
“走吧,先换件衣服再走。”
明明是因为心疼她才想看看她的脸,可是看着看着盛淮锦不由想到,她都是因为夜曜扬才会变成这样,止不住的,心头那把无名火就烧起来。
为了防止火势蔓延到无辜的黎江江,他只能压抑住情绪,转身大步朝前走。
黎江江莫名所以,沉默地跟了上去。
“在我等我。”
快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盛淮锦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
黎江江顿住步子,站在酒店的休息区,大堂人来人往,三叔是担心她会被人指指点点才让她等在这里的吧。
盛淮锦在前台开了房,拿着房卡又返回来,然后两人去坐电梯。
这一路,包括等电梯的间隙,他都没再说过一个字,然而他的步伐特别快,紧绷的下颚弧线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偶尔一个瞥眼,他透过电梯壁看到黎江江的脸,她空洞的眼神,红肿又毫无血色的脸颊,心底的火就烧得更旺,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
五年前,他第一次去少管所,那时候听管事的人说失忆后的黎江江敏感而易怒,遭到欺凌会第一时间反击回去,下手毫不留情。
等他确认要领养黎江江,开始办手续的时候,管事还劝他想想清楚,这失忆的人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什么道德观念都不懂,待人接物全凭着自己的感觉,野蛮得不得了。
结果就是,黎江江见到他就服服帖帖地跟着走了,这么多年也不曾在他面前发过脾气。
只是他出国的这三年,她身上的棱角似乎都被磨平了。
她变成这样,会和当年那件事有关么?
很快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盛淮锦刷卡开门。
黎江江先去浴室洗了把脸,清理干净嘴角的血渍,她的礼服被周沁芬抓坏了,发型也乱了,除了看上去有些狼狈可笑,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
她耸耸肩膀就走了出去,已经做好了要再被三叔教训一顿的准备。
哪知盛淮锦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指了指床上的一堆新衣服。
这场景莫名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前阵子三叔刚回国那天,她被下了药,然后被他拎去浴缸里浇了一头冷水,他也是给她准备了全套的新衣服。
“谢谢三叔。”她捧着衣服进了浴室。
等她换好出来,就见盛淮锦优雅的身姿站在窗前,看向窗外在讲电话。
“这件事情交给你,务必处理干净,明天早上,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利的传言流出来。”
“那就施压下去,以A。E.的名义。”
听着他谈话的内容,不难猜到他是要将今晚的事情压下去,可今晚的宾客和媒体众多,要堵住悠悠之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黎江江站在门边长叹口气,原来,连明哲保身都那么难么。
她打开门,静悄悄地走了出去,从宴会厅离开,就一直觉得胸口很闷很压抑,她需要透透气。
路过一间房门的时候,黎江江意外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我觉得你这次做的真的太过分了,连我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你放什么不好,放一张p过的艳。照,你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的打击会多重?人言可畏啊,虽然现在是21世纪,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万一她承受不了呢?得了抑郁症或是想不开了,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婆婆妈妈了?还是说,你对黎江江一见钟情了?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当时你没表态。”
“你还怪我咯,我只是觉得这对她不公平,你没看到照片曝光后盛家的人怎么对她么?往死里打啊!你堂堂夜少爷想退婚有一百个方法,干嘛把人小姑娘往绝路上逼?何况,她喜欢你也不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