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
犯贱?
黎江江错愕地抬起赤红的眼睛,这每一个字都像是带刺的冰凌,狠狠扎进她的心里,让她又冷又痛。
原来在三叔眼中,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的眼神有些凄迷,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到真正的盛淮锦。
廉价,没错,他回国第一天就撞见她被人下了药,如果是洁身自好的女孩又怎么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所以是她活该。
犯贱,也没错,明明夜曜扬那么讨厌她了,她却一次次追着他的脚步不放,被他推进游泳池差点淹死,这种事也能轻易地原谅。
所以的确是她活该,她把自己轻贱到没救了。
黎江江无力地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苍凉。
因为她竟然无法反驳盛淮锦的话,他说得有道理啊,至少他看到的确实如此。
盛淮锦见她不反驳,更是气得直接掐住她孱弱的肩膀,力道大得她生疼,怒气喷薄地瞪着她:“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那就是夜曜扬一手策划的!”
黎江江深吸一口气,脸色看起来非常平静:“我知道啊。”
“……”
她嘴角勾起一抹平和的笑容,“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盛淮锦缓缓地松开了握在她肩膀的手,只觉得胸口发闷,内心懊悔不已。
他从来就是一个理智凌驾于情感之上的人,可刚才那些话简直是脱口而出,等他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有在黎江江的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会全线崩盘。
他忽然朝着黎江江靠过去,黎江江呼吸梗住,三叔该不是已经气到要打她的程度了吧?
背后抵着墙,她避无可避,只能侧过脸轻闭起眼睛。
身子被人轻轻推了一把,她睁开眼睛,眼前是盛淮锦一张放大的脸。
他面无表情盯了她一眼,伸手到她背后,很快就抽走了。
紧接着黎江江后背一轻差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才发现是电梯门开了。
盛淮锦径自出了电梯,黎江江拍拍胸口,原来刚才三叔只是开门啊。
呼,她还以为他要打她。
……
两人现在都住在盛家,就算黎江江一百个不愿意坐上盛淮锦的车,她也只能坐上去了。
不再有人主动给她扣安全带,黎江江只能自己拉过来扣好。
安全带插上去的一瞬间,车子就起步了,今晚盛淮锦开车特别快,性能极好的法拉利如一头咆哮的公牛般飞驰在夜色中。
车子很快在盛家的庭院前停下,整栋别墅只有一楼亮着光,说明盛天驰他们都没回来。
黎江江跨上台阶,佣人将她拦了下来,为难道:“二小姐,那个……”
“怎么了?”黎江江很是疲累,只想快点上楼去休息。
“二小姐,夫人刚才打电话来,让我们收拾了一些她和老爷、大小姐的衣物,说他们今晚要在医院过夜,还不让我们放你进去。”佣人的语气有些为难,可眼中却带着轻视。
“她还有说其他的么?”
早知这个家的佣人势利,但平时他们多少懂得收敛,不会当着她的面露出这样的神色,如今这么明目张胆,周沁芬肯定不止说了这一句。
佣人瞥她一眼,见她脸色平静,才继续说下去:“夫人还说,让你好好反省,反省明白了,到医院去求得老先生的原谅,才能让你进门。”
黎江江瞪着眼,不知该哭该笑,她又没错,反省个什么劲?
她刚要开口,只见佣人谄媚地看向她的身后,弯腰低头:“三爷,您回来了。”
“错不在她,让她进去。”盛淮锦冷淡地开口。
“这,三爷……”
“怎么?”他挑起眉,语气冷了好几度,“还是夫人也不让我进去?”
佣人忙战战兢兢摇头,侧过身,“当然不了,三爷里面请。”
盛淮锦走了一步,伸手拽过了黎江江的胳膊,把她也给拉了进去。
“夫人回头要是追究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黎江江就这么一直被盛淮锦拽着,上到了二楼,他才松开手,一言未发地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
黎江江瞅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慌忙捂住嘴巴跑进自己的房间。
“呕……呕……”
对着马桶,黎江江难受地吐了起来,今天在晚宴上她几乎都没吃过东西,刚才被法拉利这么一颠,不晕车才怪。
只是胃里空空荡荡,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吐过之后,她全身乏力,简单的洗漱后,她软绵绵地倒在了床铺上。
下半夜,天空中划过一道道闪电。
随着轰隆隆一声巨响,暴雨倾盆而下。
睡梦中的黎江江忽的被惊醒,全身一个抽搐。
又是一声惊雷,黎江江抱起了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
她几乎是整个人躲在了被子里,捂着耳朵,小脸惨白一片。
自从五年前失忆,她就一直害怕雷雨天。
那一声声惊雷仿佛炸弹,让她害怕恐惧。
“江江别怕,有妈妈在呢,乖了,快睡吧。”
依稀间,她的耳边飘来温柔的女声,那个声音绵软又遥远,却让她很安心,逐渐再次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
黎江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角湿润。
她好像是梦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了,虽然梦中没有母亲的轮廓,可光是那慈祥动听的声线,都足以温暖她这颗沧桑疲惫的心。
她的家人在哪里?这些年还过得好么?是不是在找她?
这每一个疑问,都牵扯着黎江江的心,她一定要尽快成名,等网络媒体、电视新闻全都出现她的名字、她的脸,她就可以和自己真正的家人相认了。
想到这里,黎江江又斗志满满。
掀开被子下床,也不知道是不是起身的动作太快,眼前有小小的发黑。
她扶墙站了会儿,待眩晕过去,这才开始洗漱换衣服。
路过盛淮锦房间的时候,她看到房门敞开着,他应该是不在。
去到楼下,发现客厅和餐厅也都没有他的人影。
黎江江问佣人:“三叔去哪儿了?”
“三爷一早就走了,应该是去医院了。”
“哦。”得知他人不在,莫名的,黎江江舒了一口气。
经过昨天这么一闹,她和盛淮锦之间也算是产生隔阂了,这个地方呀,是越来越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看来真的要抓紧时间搬出去才好。
这一边,黎江江因昨晚的事情身心俱疲,夜家,也是过得鸡飞狗跳。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在盛淮锦的施压下,今天一大早没有任何关于昨晚老爷子归国宴的负面新闻出来,但不代表夜老爷夜夫人就会一无所知。
“混账东西,看看你做的好事!”夜老爷自接到老友的电话后,就气得脸色铁青。
“你以为你使出这种下等的计策,就能让盛家丢脸,就能不娶黎江江了吗,逆子!我夜家的颜面都给你丢尽了!”
面对他的盛怒,夜曜扬却不以为意,单手插兜站在沙发前,吊儿郎当的。
“我倒想问问,你凭什么以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没有不想娶黎江江啊,上次你应该看到了,我们感情还不错的。”
夜老爷怒视着他:“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演戏?”
既然被老家伙看穿了,夜曜扬也干脆不装下去了。
他点点下巴,鼓起掌来,“哇哦,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演技,没想到你还没有老糊涂呢。”
“你……混账东西!”夜老爷气得直接把手中的电话机砸过去了。
夜曜扬侧身躲过,依旧是满不在乎的表情。
夜夫人忙过去给夜老爷顺气,“曜扬啊,你能不能少说几句,别再气你爸爸了。”
“他根本就不是我父亲。”
夜曜扬的目光徒然凌厉起来,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让人心惊。
只是快得一闪而过,根本没让夜夫人有看到的机会。
“曜扬,闭嘴!”夜夫人皱起眉冷喝一声。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亏欠了儿子,所以从未对夜曜扬如此疾言厉色过。
可她现在分明是生气了,因为那个老家伙对他生气!
呵呵,很好,真是好得很。
昨天先是被黎江江打了一巴掌,又被盛淮锦揍了一拳,现在连母亲都呵斥他,他还真是窝囊啊。
表面上是金光闪闪的夜家公子,其实他又有什么呢?爱情、亲情、友情,一切不过是建立在他是夜曜扬的基础之上。
如果哪一天他一无所有,不再姓夜,恐怕所有人都会离他而去。
呵呵,这就是现实的上流社会,赤。裸.裸地写满了人性。
……
A市最好的私人医院。
黎江江提着几个保温桶来到VIP病房,不管怎么样,盛爷爷这些年不曾苛待过她,事情又是因她而起,她总是要来看望的。
只是还没到病房,盛嘉莹就一脸怒容地将她拦下。
“你个贱人,你还有脸来?把爷爷害成这样,你就等着爸妈收拾你吧!”
“姐姐,昨晚的事情是个误会,那照片上的人真不是我,我是来告诉你们真相的,顺便给你们带了午餐。”
“谁要吃你带的东西!”盛嘉莹一挥手就把她手中的保温桶全部打落,“你个小贱人心机颇深,妈妈说再也不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