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那么夸张,除了寇狄的门前,其他地方并没有挂上白灯笼,这让甄瑟松了口气。
“甄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边刚刚长舒口气,那边便被人传达了这么一句。
甄瑟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去见徐秋心,她在今天找她,绝不是巧合。
穿过一片草坪,一大片花园前后的房屋便是徐秋心与寇潜至的住处,装扮的到是挺风雅的。
走近了时,才发现花园中是一片葡萄园,旁边的假山正好的遮住正午刺眼的阳光,形成一处天然的午休避暑地段。
徐秋心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长裙,姿态优雅的品茗,她见甄瑟过来,笑容浅浅的招呼她。
“坐。”她道。
甄瑟闻言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徐秋心将茶倒满,又细细的倒掉,再将沫儿刮干净,又冲了一杯递到她面前:“尝尝看。”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是甄瑟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将茶接过,微微抿了一口。
茶汤色浅杏黄,香气清鲜,滋味醇和,她不懂茶,却能品出好喝与不好喝。
“说说这是什么茶叶。”徐秋心款款一笑,没有逼迫,但就是让人平添一抹压力。
甄瑟舔了舔唇瓣,笑眯眯的回道:“不知道。”
徐秋心也只是笑,不嘲讽也不安慰,她细细喝了一小口茶,缓声道:“白毫银针,福鼎的白茶一向最好,一般三月下旬至清明采摘肥芽,这样的白茶保存的最完整。”
甄瑟听着,警惕丝毫不减,毕竟,她并不认为徐秋心找自己来只是为了跟她普及茶知识。
“知道这些都是谁告诉我的么?”徐秋心问。
终于要到正题了,甄瑟不语,徐秋心便自问自答:“是纾桐。”
肖纾桐,她有一阵子没听到这名字了,甄瑟笑意不减,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徐秋心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和她长的这么像,但你不是她。”
甄瑟想笑,她语气淡淡:“如果寇狄有夫人这样的觉悟,我想我们大家都会好过很多。”
她这句话让徐秋心面色一沉,尽管不承认,眼前这小丫头有一针见血的本事。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话锋一转,改从另一个角度入手。
甄瑟老实的耸了耸肩:“不知道。”
“今天是纾桐的忌日。”
“……”
就是这么突兀,答案来的猝不及防,甄瑟僵硬住,整个人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死了?!
在此之前,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肖纾桐有什么苦衷,不得不隐藏起来,或者是她失踪了,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结果。
她代替了一个死人,当起寇狄的未婚妻,Ivan的妈妈,一个死人不可能回来,她还能怎么抽身?
陶魏说的半年之约,又是怎么一回事?
甄瑟现在满脑子疑惑,然而徐秋心扔下这么一颗炸弹之后便置之不理,她依旧笑的优雅:“甄小姐是个明白人,知道长此以往,对你对寇狄都不是好事。”
她当然知道不是好事,她倒还好,如果能抽身,万事不愁。
但是依照寇狄的性子,想让他放她走?她甚至想都不敢想。
“夫人,谈个交易如何?”甄瑟缓了好一阵子,才堪堪回神,她抬眸看向徐秋心,开始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徐秋心闻言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夫人告诉我关于肖纾桐的一切事情,搞明白之后,我会想办法离开,彻底消失在你们寇家人面前。”
甄瑟抛出筹码与条件,徐秋心是个明白人,她应该知道,这笔生意她不亏。
但事实再一次让甄瑟失望,肖纾桐这个名字像是被寇家人牢记,却又谁都不愿意触及,徐秋心也只是沉默了会儿,低低道:“不行,你离开是必须的,但是关于纾桐,恕我无可奉告。”
甄瑟气急,这寇家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奇葩?
见过世界上有不劳而获的事吗?提出要求却不给于相对应的条件,真当她甄瑟是寇家的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既然夫人不愿意配合,那只能继续看着我在您面前蹦跶着闹心了,只是惋惜沈小姐,也得多受半年的煎熬。”甄瑟笑的轻蔑,扔下句话,不待徐秋心气急败坏的暴露本性,便径直离开。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么今天的这场谈话也没什么意义了,可能徐秋心是真的只是想找她来科普茶知识的吧,甄瑟无趣的想,脚下飞快的往寇狄的住处奔去。
她现在需要找到陶管家,问一问他口中的半年之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远远地,便能看见寇狄门前挂着的那盏白灯笼,结合徐秋心的话来看,甄瑟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她缩了缩脖子,脑中不合时宜蹦出个念头。
肖纾桐要是真死了,她若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代替她,享受着她的劳动成果,会不会不甘心的回来报复?
看过的恐怖片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甄瑟哭丧着脸,急忙跑进房间,一抬头,果然,陶魏还在寇狄的门前守着。
“陶管家,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她快步跑到他跟前,绷着脸认真的询问。
陶魏见她神色,也跟着庄肃,他点点头:“甄小姐请说。”
“肖纾桐已经死了对不对?那你说的半年后我就自由了,是不是在骗我?”她仔细的盯着陶魏的脸,不错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陶魏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他轻笑道:“瞒着甄小姐确实不太好,肖小姐确实红颜薄命,但是半年之约也不假吗,您不用太担心,安心过完这半年便好。”
甄瑟不语,事实上,如果这番话是寇狄所说,她根本不会信半个字,但是从陶魏的口中说出,便截然不同。
她相信这个尽职尽责的老管家,但心中仍旧放心不下。
“可是肖纾桐既然已经死了,你半年后拿谁来顶替她?”她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很明显寇狄捆她在身边是因为这张与肖纾桐极为相似的脸,世界上有那么两个人长得像了点很正常,但要是都被他们找到,那就不正常了。
陶魏对她的问题笑而不语,甄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答案,只得作罢。
到底是该相信陶魏,继续等待,还是另辟蹊径?
甄瑟回房合上门的下一刻,寇狄的门打开,陶魏微微颔首,姿态恭敬。
“把灯笼取下来,烧了。”冷彻的声线响起,寇狄面上无一丝情绪,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更是无半点波澜。
陶魏闻言应了一声,眼底划过些异彩。
到底还是不同了,以往少爷都要将灯笼挂到天亮的,今年,是因为甄小姐么?
看着陶魏将灯笼取下来,寇狄藏在黑暗中的面容出现一丝松动,他死死的紧抿唇线,垂在一旁的手掌紧紧握起。
甄瑟的房间与他相邻,于是出了门一转身便险险撞上他,她手中托着杯子,不住的平复着心跳。
“吓死我了,没事儿站在这里装雕像?”她没好气的埋怨一句。
久久没得到回应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抬眸看去,恰好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平静的,空无一物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死人!
甄瑟差点没跳起来,她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寇狄不会是又把她当成肖纾桐了吧?不,他一直当她是。
“那什么,你继续,我先回屋了。”
打着哈哈糊弄一句,她说完便要往屋子里钻,早知道,渴死也不出来倒水!
前脚刚刚抬起,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身子在原地实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视线又落在他平坦的胸膛上。
寇狄依旧不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颈窝,蹭了蹭。
甄瑟被他的短发扎的有些痒,又莫名好笑,这动作怎么瞧都像极了一只大狗狗在撒娇。
“寇狄……”
“别说话。”
她想提醒他,这样的姿势保持下去很容易腰酸,一番好心却被人打断,她撇撇嘴,暗骂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累着他更好,省的还有精力来折腾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站到甄瑟脚脖子都有些麻意,她脚尖点地,缓慢的活动了会儿,肩上的寇狄却仍旧一动不动,她甚至怀疑他睡着了。
不会真的睡着了吧?
“寇狄?”她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没人回应。
脖子上隐约传来的气息越来越让她怀疑自己猜测的正确性,她动了动身子,正要将他扶起,耳边闷闷传来一句:“别动。”
甄瑟一愣,下意识道:“咱们换一个地方再趴成不,我脚都酸了。”
她说完悔意立刻爬上脸庞,什么叫换一个地方再趴?甄瑟你是被虐出条件反射了吗?!
寇狄也是沉默了半晌,闷闷的声音再次传来:“再等等。”
甄瑟吹胡子瞪眼,还等?再等下去脚都该废了!正愤愤着,他僵硬的紧绷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抽筋了。”
“……”
空气有一秒的凝固,甄瑟反应过来的时候,很不客气的大笑,由于身上还趴着个人,因此她笑起来十分的不方便,干脆将手抓着他的衣服,才能笑的前仰后合。
似乎好久没这么愉快的笑出声,甄瑟平复下来时,眼底都隐隐有了泪光,也是此时,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哦,她嘲笑的对象就枕在自己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