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名字,寇狄眉心不可察觉的皱了起来,仅仅一瞬又恢复淡然,甚至还有一些戏谑。
他可以理解为,小女人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在吃醋吗?
“如果你不是还惦记着肖纾桐,又怎么会连有关她的任何话题都不愿意提起呢?”
甄瑟在寇狄没有答话的时候,又追问了一句。
寇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那丝戏谑也逐渐消失殆尽,半晌之后,他闷闷出声:“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关于我的身体情况吧?”
被这么轻易拆穿了目的的甄瑟没有半点慌张,事实上,寇狄能够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这也是在自己意料之中。
毕竟以寇狄的敏锐力来看,她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在话下。
而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了解到真相。
什么不该问的,她不会再问,这都是屁话!
眼下什么都不及寇狄的身体重要。
“既然我都已经猜到了,你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吗?”
甄瑟说着,目光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
四目相对时,甄瑟明显的察觉到,从寇狄眼底迸发出的一丝无奈。
寇狄确实是没有想到甄瑟竟然会如此的刨根问底,除去那一丝无奈之外,更多的是从心底涌上来的欣喜。
甄瑟之所以这么执着,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他?
最后这么一想,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他嗤笑一声,为自己之前的逃避感到好笑。
什么时候,果断雷厉风行的寇狄竟也会如此拖沓?
“医生说我的心律失常,平时在吃的药就是调节心律的。”
将所有都摊开了说的寇狄,也不再瞒着甄瑟,他如实的将自己的情况说出。
而甄瑟也知道,真实的情况并非寇狄所说的这么平淡。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陶魏不可能那样百般叮嘱自己。
她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心律失常到了什么地步?”
“心血管已经堵塞了一半,如果任由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的话,可能活不过一年。”
寇狄说的云淡风轻,甄瑟却听的心惊胆战。
就像是心脏处被人狠狠的抡了一锤,传来尖锐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骇。
甄瑟微微张着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之前有设想过无数的情况,虽然知道寇狄的病情不容乐观,但是却没想到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
如果任由这发展下去,可能活不过一年,这么严重的话题,他竟然说得如此平静。
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该骂他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呢?
一时间,甄瑟竟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他。
是该气还是该心疼,模糊的很。
心中五味陈杂,就像是所有的情绪都积得满满的,从心房中溢出来。
她焦急的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宣泄,只有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出来。
见她掉眼泪的寇狄,突然间失了阵脚,他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也不顾自己掌心的粗粝是否会伤到她。
“哭什么,我还要和你结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自己死掉。”
甄瑟本来是不想哭的,可是越听他这么说,眼泪越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越来越鄙视这个动不动掉眼泪的自己,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除了流泪,也没有什么其他可以传达情绪的法子了。
明明才开始说服自己接受寇狄,与接受他的一切,老天却和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我还没死呢,你这眼泪掉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寇狄见自己不断的给甄瑟擦眼泪,却始终控制不住她那让人发愁的泪腺时,终于挫败的收了手,改为盯着她。
甄瑟放任着自己将那满心无处发泄的情绪爆发出来,片刻之后终于缓下来。
她抽噎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表面云淡风轻,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竟然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
身体的情况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谁都不想让自己生病,寇狄自然也是一样,但是,他却无法掌控。
喜欢将所有事情全部拘于手掌心的男人,就连平常的发烧感冒都会让他狂躁不已。
甄瑟实在很难想象出,他是如何说服自己接受他患上心律疾病这一点的。
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
但比起来,她更气自己竟然这么久才知道这件事。
“医生有给出良好的治疗方案吗?”
不再掉眼泪甄瑟问道,声音是刚哭过而特有的沙哑。
寇狄点了点头:“有。”
“是什么?”她急急的问。
“就是我平常吃的那些药。”
“就这些?”
甄瑟的直觉告诉她,寇狄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她在寇狄开口之前先一步道:“寇狄,我希望未来的我们是能够并肩前行的,你不要想着一个人承担所有,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就算不能在其他事情上帮你,但是你的身体我一定能够照顾的很好,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抗下一切了,起码在这件事情上,让我和你一起分担,好吗?”
面前的小女人神态焦急,言语中无一不透露着担忧,她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表达方式。
与甄瑟相识后的那些记忆在此刻纷至沓来,从一开始她对自己的百般厌恶,到后来的打开心扉,到现在相互扶持。
这一路的艰辛与磨难只有两个人清楚,在一起经历过了这些事情之后,这个人早已经刻入了骨血。
他想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也不愿意看到她为任何一件事情忧愁。
因此,他习惯性的自己揽下一切问题,却独独忽略了,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也是有血有肉的。
她不是个不会说话的瓷娃娃,相反的,甄瑟有情有义极了。
他不该抹杀她表达情义的机会,这听起来尤为的自私。
或许应该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模式了,寇狄缓缓展开眉心,面上是坦然之后的舒畅。
“美国那边已经约好了医生,四个月之前就已经让我过去了。”
寇狄终于将这最后的隐瞒也吐出,甄瑟愣怔了片刻之后,忽的想到,四个月前,不就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似乎是察觉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寇狄自觉坦诚:“如果不是找到了你,现在的我,应该在美国。”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定,甄瑟四个月之前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后与这个男人有感情上的牵扯,甚至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共度一生。
只是,如果现在让她重来的话,她还是选择四个月之前没有遇上寇狄,这样起码他现在的身体是健康的。
“我们明天就去美国吧。”
甄瑟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哀求。
寇狄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甄瑟只知道,现在什么都不敌他的健康来得重要,即便是回K?E。
认祖归宗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寇狄的命只有一条。
只不过寇狄的回答再一次让她无言以对,耳畔是他低沉的声音,混合着难得的温柔:“因为我要先和你结婚。”
把结婚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甄瑟眼眶一酸,眼看着又要掉眼泪,又被她深深的憋了回去。
抬起头,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那我们就尽快完婚。”
这对于寇狄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如果早知道这样能够让甄瑟对结婚这件事急促起来,他相信,他会很愿意提前跟她说明情况。
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上溢满兴奋,看的甄瑟心中一酸。
寇狄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矛盾的人,聪明到极致,又愚笨到极致。
全世界最傻的寇狄,全世界最好的寇狄。
“我们不要结婚证,直接结婚吧。”
甄瑟趴在他的肩上轻声说着,语气中浅浅藏着一丝无奈。
对于寻常情侣来说最简单的程序,在他们这里却是最困难的,
一个结婚证,让他们纠结至今,那倒不如舍掉,毕竟和寇狄在一起,她也不在乎有没有那一纸证件。
而甄瑟的这番话落在寇狄耳里,那又是另一番体会。
结婚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最基本的对这段感情的保障,但是,甄瑟却甘愿舍弃。
只是因为她不想复杂化,想要尽快的与他成婚,好让他安心的到美国去接受治疗。
寇狄将她搁在自己肩膀上的脸扳正,对上的一张素净的小脸上毫无瑕疵,尤其一双眸子,清亮的如同那世间最澈的清泉。
他缓缓启唇:“这件事情不急,别人该有的程序,你也要一样,我寇狄的女人,绝不能委屈。”
甄瑟想说她并不委屈,但是对上寇狄那坚定的目光时,还是将话又咽了下去。
要尽量顺着他的想法,不能让他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是照顾他身体的基本条件,甄瑟始终铭记在心。
她乖顺的点了点头:“好。”
得到满意答案的寇狄面上终于有了笑意,他目光投放在远方,穿插在她发心里的指尖传来温度。
微微散乱的眸光晃动着,似乎是坚定了某种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