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一记不可置信的声音从沈家院子里传出,沈海天死死的盯着李叔,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李叔低着头,再次重复:“寇狄不是寇家亲生的,罗雪那个女人骗了您。”
寇狄不是寇家的人,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根本不是他沈海天的儿子!
那他到底为什么还要当众承认寇休是沈家人?他拼上了身家换来的,却是一个谎言?
沈海天双手紧握,整个人充斥着怒火。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就是典型的例子!
罗雪那个贱货,竟然敢这样套路他!简直是找死!
“老爷,需要我将罗雪带来么?”李叔始终面无表情,一张黝黑的面上偶尔先出一丝凶狠。
沈海天微微眯起眼睛:“去吧。”
李叔领命离去,沈海天却久久无法平息内心的情绪。
一辈子在政治界呼风唤雨的人,如今竟然栽在一个女人手上?说出去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爸,李叔刚刚说的是真的?”
正当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将罗雪那个贱人千刀万剐时,身后突兀的传来这么一句,沈海天收起神情,回身时,面上已经是淡然一片。
沈艺娴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里带着少许期许,她略忐忑的看着自己。
“是真的。”
沈海天看着自家女儿,眼底划过一丝深色,他应了一声,将她欣喜的神情尽收眼底。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寇狄做不成沈家的儿子,并不代表做不成沈家的女婿,如果他能和自己女儿凑成一对,那他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艺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寇狄有意思?”
沈海天问的直截了当,丝毫不婉转。
沈艺娴被他这样直接的态度弄的有些尴尬,她干笑两声:“爸您就被打这个主意了,要是可行的话,他也不会在我生日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
一想起那天的情景,沈艺娴便恨不得抹掉现场所有人的记忆。
她堂堂沈家大小姐,要什么样的资源没有,偏偏要在一个男人身上自跌身价?
但是不可否任,寇狄并非寻常男人可以相提并论,在遇见一个优质男人之后,其他人,她便再也看不上眼。
只是,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到底为什么要对甄瑟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死心塌地!
沈海天将自家女儿愤恨嫉妒的神情看了去,毕竟是吃了几倍盐的老狐狸,仅仅一眼便能知道他这个女儿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声音听不出情绪,只隐隐的,带着阴森:“不就是一个女人,你哪样不如她?”
沈艺娴闻言紧抿唇线,这个问题她也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她到底是哪点不如甄瑟,为什么寇狄就是不愿意看她一眼。
“爸,总之这件事情您就别多想了,不可能的。”
她轻叹一声说道,大有认命的意思。
沈海天不悦的皱起眉头:“如果遇到这么点的困难便折服,那你有什么资格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沈艺娴不解的抬头:“爸您的意思是……”
“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个中意的人,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要力挺到底,你要相信,男人从来不会对一个人一件事执着太久,时间是将一切都冲淡。”
沈艺娴听深海天的话,苦笑一声:“可是我现在连他的身都近不了,他时刻和甄瑟黏在一起……”
“如果他们不在一起呢?”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海天接了过去,沈艺娴先是愣了下,接着面色凝重:“您的意思是……”
“你只需要安心的去他面前展现自己,其他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爸会帮你解决一切的阻碍。”
沈海天慈爱的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沈艺娴闻言心中一跳。
她虽然被父母保护的很好,但是身在沈家,每天共处一个屋檐下,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没有一定的手段,他或许连个县长都当不上,有何谈现在市长的身份。
假如她没理解错的话,他口中所说的将一切障碍清除,指的是甄瑟。
这样也好,没有了甄瑟,她就不信,寇狄还能记她一辈子!
……
清晨的柏城空气有些清冷。
甄瑟穿着薄毛衣,站在窗口前,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来今年的冬天要提前到来了,这天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深秋,说是初冬都没有人会怀疑。
其实说起来,她非常不喜欢冬天。
小时候甄家不像现在,贫穷的连温饱都是问题,因此一到冬天,更是一顿好饭都吃不上。
并且因为条件有限,盖得被子也是棉花打出来的,很厚实,同时也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些大概就是构成她讨厌冬天的理由,但今年不太一样。
岛上的温度从来都是随着空气的变化而变更的,室内一年四季如春,不过要是走出门到了海边的话,又是和外界相同的了。
这样的生活有些一成不变,但好在并不觉得腻味,这大概是目前来说,最值得欣慰的事了。
在经历过这几日的变动之后,甄瑟愈发觉得,其实就这样和寇狄生活着,脱离一切的组织势力,不与任何一方有牵扯,只过自己的生活。
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其实也未尝不可。
但想象终究是想象,只要她还是个人,就脱离不了这些杂乱的关系网。
美好的设想仅仅需要一个铃声便能打破。
甄瑟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有些头疼。
“什么事?”
按下接听键,她声线清冷的问了句。
“小瑟,你爸爸被一群人带走了,说是什么检查到他偷税漏税,你快救救你爸啊!”
甄母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尾音有些刺耳,甄瑟不由得将手机拿远了些,她拧眉回道:“什么偷税漏税,你们真的这么做了?”
“没有,我们每个季度的税收都是按时交的,怎么可能会偷税漏税!”
甄母一听她这话,顿时便尖叫起来,仿佛她这一句刺激到她的那根神经一般。
甄瑟揉着太阳穴:“那就是他们搞错了,查清楚了就会放回来。”
“不是,他们那群人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带走你爸的时候还说这个罪名够他做好几年的牢的,你说他要是去坐牢了,我和灵灵要怎么办啊……”
“行了,又不是真的要去坐牢,流着点眼泪等以后再哭吧,是哪里的人带走爸的,我去看看。”
甄瑟实在被她这哭号声烦到不行,耐着性子打断她的话,面色并不算好看。
甄母听她这么说,顿时放下心来道:“似乎是税务局的人,小瑟你赶紧过去看看,把你爸爸给带回来……嘟嘟嘟。”
甄母的碎碎念被她截断在电话里,甄瑟按了按眉心,脑袋发胀般的疼。
真是祸不单行,这边的事情还没个结果,甄家又给她整出这么个麻烦。
税务局怎么会突然带走人,这一点也是她想不通的,但总不能放任着不管,她怎么说都该去一趟的。
只不过,不能再麻烦寇狄了,他已经为了公司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这么点小事再找他,那她就真的变成自己厌恶的那一类人了。
甄瑟长舒口气,简单的洗漱一番,便往税务局去。
税务局的地段比较偏僻,大概是图个清净,甄瑟一路上都没见着什么人。
终于在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后,到达目的地,她站在这栋大楼前,深刻怀疑这里已经脱离了柏城的范围。
顺着甄母给的信息,甄瑟找到大概是早上将甄父带着的检察官,是个很年轻的小伙子。
“您好,请问甄父是犯了什么事吗?”
年轻的检察官将她上下看了一眼,似忽的想到什么一般,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了然。
“甄父已经走了,这件事情是我们弄错了,麻烦你跑一趟了。”
她就说是弄错了吧,甄瑟半点不意外这个结果,点了点头道谢之后离开。
甄父不像甄母,为人踏踏实实,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做偷税漏税的事,就算被人误会带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甄母这么大惊小怪还真是让人不能理解,虽然她平时是一惊一乍了点,但有些事情还是领的清的,今天怎么出奇变了性子。
早上事发突然,甄瑟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怪异。
带着疑惑走出税务局,站在路口等了半天没能等到一辆车,她惆怅的叹息,早知道应该让陶管家开车送她。
眼看天色临近中午,再不回去寇狄回家看不到她又得花时间解释,甄瑟只好拨通陶魏的电话。
然而手机刚刚接通,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忽的后颈一痛,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晕眩,接着便没了意识。
陷入黑暗之前,甄瑟终于想通那说不清的怪异在什么地方。
这么荒凉的地方,除了个新建的税务局,便再没有半个人影,再明显不过的请君入瓮,她怎么就没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