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封建的时代,有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能丢了性命。
江采又何尝不知?
但是她在赌,赌眼前这个老臣子还不算迂腐。
江采屏住呼吸,等待的时间总是过的分外漫长。
最终,林大学士还是捻了捻胡须,语重心长道:“倘若太后说的是真的,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要是只是太医院里有内鬼,这好办,将人捉出来就是了。
但如今这‘内鬼’是皇上安插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涉及到皇家的事,哪一件不是办不好就掉脑袋的大事?
即便是学识渊博,是非分明如林大学士,也要有一定的考虑。
江采舒了口气,虽然结果并非她所想那般顺利,但好在对方没有在她说完那话之后就将自己赶出去。
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林大学士,您看,这事要如何是好?”
江采耐心求问,在态度上做到礼贤并齐。
大学士暗暗将她的神色看了去,心中略有沉吟。
自大宣成立以来,官员严禁与后宫有所牵扯,因此关于这位传奇一生的太后,他也仅仅认识于传言中。
坊间道,太后天资绝色,却性情孤傲,为保自己地位,不惜对身边人下毒手,手段狠辣。
但他面前的这位,举止有度,言行有矩,且话里话外都分外客气,与传闻中的毒妇丝毫联系不到一起。
到底是传言啊,不可信,不可信。
林夕在心底感叹了会儿道:“太后莫忧心,此事待老臣明日早朝后询问一二,定让太后知晓其中原由。”
江采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内阁的大学士历来辅佐皇帝,在稳固江山的事迹上,是不可缺乏的一部分。
她庆幸林大学士并非传统思想般的迂腐,这样她方能有胜利的机会。
“你此事便有托林大学士了。”
江采对他行了个礼,林夕连忙使不得使不得的叫唤。
江采临走时,林夕忽的想起一事,唤住她脚步:“小女也在宫里,老臣觉得,太后日后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大可找小女商议,她应当能给太后支支招。”
江采闻言顿住脚步:“哦?不知令爱封号是?”
“清竹园萦妃,便是小女了。”
提起这个,林夕的语气中满是自豪,俨然是对自己这个女儿十分满意。
江采倒是听得一愣。
萦妃?
算起来她来到这后宫已经不少时间,宫里该见过的妃子基本上都见了,大到皇后,小到不知名某美人,却从未见过这位萦妃。
甚至连提都未曾听人提及过。
但见大学士一脸自豪的神情,她也不方便问,只得暗中留了个心,道别离去。
踩着微微黑下来的夜幕回到养心殿,胧月早已经等的心焦意乱。
此时一见她回来,差点便要苦鼻抹泪。
“娘娘,您又去哪儿了,怎的也不提前知会女婢一声,害我好找!”
江采撇了撇唇,胧月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懂得道理,也不知避嫌,她已经决定日后行事少带上她。
若是她能成功很好,就算落败,也不至于牵连到这小丫头。
她安抚她的情绪:“我只是出去散散心,不同担心。”
胧月一听,神色一凛道:“不行,您日后散心也得带上奴婢!”
瞧这小丫头片子,这段时间的散养已经让她忘却之前的奴性,性子确实愈发活泼了,却也越来越难缠了。
江采是又喜又愁,她目光复杂的看了胧月一眼,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草草应下。
胧月这才放宽心,她进屋忙前忙后的给她整理着被褥。
江采看着忙碌的她,状似无意的问:“你可知道,宫中有一位萦妃?”
胧月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回过神后,一脸神秘的道:“娘娘日后还是莫要提这个名字。”
“为什么?”江采的好奇心被勾起。
照胧月的说法,这宫里确实是有这号人了。
但为什么不能提起?按道理说,她是林大学士的女儿,只要不是太蠢,在后宫应当混的不错才是。
胧月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您说的那位,已经被打进冷宫啦!”
打进冷宫了?
江采着实被吓了一跳,接着拧眉。
没道理啊,如果萦妃被打进了冷宫,那林大学士没理由不知道。
毕竟,他今日才同自己提起她,那语气中的自豪不是作假。
照理说,萦妃应当是个才华与美貌并存的妙人才是。
想不通,江采相信问胧月,她也不会说出个所以然,故而很聪明的选择止住这个话题。
那边胧月已经将床榻铺好,她边帮江采宽衣,边道:“对了,我方才去找您的时候,听太医院的人提起,说黄女医明日便回宫了。”
江采挑了挑眉:“他们家的事情办完了?”
胧月回应:“既然是回宫了,那应当是办完了。”
黄明容回来也好,正好她要问问她,究竟上交了多少税给容湛。
还有,太医院可以对外销售药材,这么好的捞金渠道,她竟然不告诉她。
自作聪明的一群人,如果早告诉她,那赚的钱一定疯了般的翻倍好吗!
“娘娘您安歇,我去外殿守着。”
胧月替江采换上***后便退了出去,江采奔波了一天,睡意也跟上上来。
倒在床上不出几分钟,便陷入沉沉梦乡。
次日醒来,是被一阵惊叫声吵醒的。
江采一个激灵,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迅速睁眼,回想着刚才的尖叫,那是胧月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
江采蹭的一声从床上窜起,还未冲出房间,房门便被人推开,胧月一脸惊恐的闯进。
江采见她没事,松了口气问:“怎么了?”
“血,娘娘,外面……血……”
胧月显然是被吓着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不清楚,她面色一凝,顺着胧月指着的方向出门。
几乎是脚刚刚踏出去,鼻腔便冲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她目光在接触到院子里血淋淋的一幕时,瞳孔一缩。
前世是法医,她对血的味道再熟悉不过,甚至是人血还是动物血,只要一嗅便能分辨出来。
而此时,躺在一片血泊之中的人,正是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小金鱼。
他身上的血腥味是人血,恶作剧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
江采神色一凛,连忙走上去将昏迷着的小金鱼抱回来,对还在发蒙状态的胧月道:“去打一盆热水,还有干净的布给我,要快。”
“啊?哦!”
胧月发愣之后,慌忙去准备她要的东西。
江采小心翼翼的将小金鱼放到床上,动作轻缓的解开他的衣裳,寻找伤口来源。
当胧月端着热水进屋时,见到的,是江采安静的坐在床边的一幕,她连忙将热水端了上去:“娘娘,您要的东西。”
江采闻言回头看她一眼,平静道:“帮他把衣服换了,顺便把身上的血迹给擦干净。”
胧月一听,顿时苦着脸:“我,我不会医啊,万一碰着伤势……”
“没事,那血不是他的,他只是昏迷了,睡一觉就好。”
江采打断她的哭丧,胧月呀了一声,惊异的看向沉沉睡着的小金鱼。
“血不是他的,那会是谁的?”
江采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小金鱼这次不是恶作剧。
他是真昏迷,那血也是真的。
他在自己院子里昏迷已经够奇怪的了,还带着一身的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采对这小孩的底细半点不知,因此也推测不出什么结果,一切只能等他醒来之才能知道了。
她看着胧月细致的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换上一身不太合适的女装,衬得那张可爱的小脸愈发的惹人发笑。
江采的内心柔软起来,她叹了口气。
女人啊,总是对这种萌萌哒的没有抵抗力。
小金鱼这一觉睡的着实有些长,江采自然是不能守在养心殿等着他清醒,只吩咐了胧月照看他,便去了太医院。
黄明容果然已经来太医院,她妆容装扮都十分的素净,显然是为了悼念她的兄长。
那张俏丽的脸,也憔悴了些,唯一不见的,只有见到江采时那份不做作的恭敬。
“见过太后娘娘。”
她对自己福了福身,江采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家里的事情都忙清了?”她问。
黄明容点头应道:“回娘娘,已经忙清了,明容在此再次谢过太后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便要下跪,江采急忙拦下她的动作。
说到救命之恩,实在谈不上。
毕竟,虽然她救下了黄明堂,却让她的兄长黄明阁伏了法,着实算不上救人性命。
“这是哀家分内之事,只要你别怪哀家葬送了你哥哥的性命便好。”
江采与之推辞着,黄明容连忙低下头:“家兄是罪有应得,何来怪罪一说。”
见她这般惶恐,江采撇撇嘴。
电视上的推辞说法不就是这么来的吗,瞧她被自己给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她了呢。
江采顿了顿,正要跟黄明容开门见山说关于太医院盈利的事情,忽的门外传来胧月焦急的声音。
她气喘吁吁的闯进来,面色紧张:“娘娘,小,小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