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带走,现场处理干净,家属也要安抚,本将军查清真相,会还这些死去战士一个公道!”
师放沉声吩咐,众将士不敢怠慢,连忙按照他的命令去做。
但是家属岂是这么好糊弄的,自己家的孩子,丈夫,亲人,说的是为国报孝,最后却横死街头,还被人驱使来这街道上,死都不得安生。
此时,不论师放是谁,他不给人一个说法,是绝对不会好过的。
果不其然,百姓们一个个愤然着神情,离他最近的女子道:“师将军,我们敬你是将军,所以放心的让我丈夫去陪您征战沙场,若是人死在沙场上,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如今夫君尸骨已寒,你为何不告知我们?”
师放狠狠的绷着脸,他擅长马背上打江山,去而擅长口头上说天下。
如今这一幕,着实是让他为难。
女子的一番话彻底让百姓躁动起来,亲人惨死,他们竟然今日才知!
“师将军,您军中多少人一定是有数的吧,那为何少了这么多人,您却一声不吭?甚至连一个消息都不愿意给我们?”
“是啊师将军,如是我儿战死沙场,那也是体体面面的,为何连一个衣冠冢都不给他立?”
“师将军……”
“师将军……?”
“都停下!”
师放本身耐性不足,如今被这七嘴八舌的,更是吵的一个头两个大。
他冷眼看下去,紧抿的唇线一根铁针一般,闭口不谈。
“此事本将军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如今各自将尸体殓回去,后事本将军会让人办的风风光光,绝对不委屈任何一个将士!”
师放的声音被内力带到现场的每一个角落,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他满意的看着众人一副畏缩的模样,眼底一丝欣然跃上。
但他没看到的是,身后的将士们,在见他如此说法时,面色齐刷刷一白。
不清不白死了这么多兄弟,这人都死了,风光安葬又有什么用?
并且,他们还死的这么冤屈。
没人知道他们的死因,师将军就这么草率安排了,是否太过轻薄了些?
难道说,他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回府!”
师放回身,冷冰冰来了一句。
百姓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街道,面面相觑中,皆是能从彼此眼中看到失望。
都说权利是把双刃剑,如果利用不好,极有可能会伤了自己。
而百姓经过这一晚,忽然间觉得,师将军变了。
也许是利欲熏心,忘了本质,也许是卸下了伪装,回归本性。
但是,大宣帝京的子民,皆是隐隐察觉到,这大宣的天下,始终不太平。
就在众人皆为街道上躺着的数百名将士而哀悼时,暗处,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继而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远处,距离帝京三百里外,随便搭建的帐篷里,烛火摇曳。
不多时,一个身影闪现,甚至其他人都未看清帐篷门的掀起落定,就像是凭空的,蹦出这么个人来。
“主子,一切按计划进行中。”
来人这么说道,忽的一记女声响起。
“你看,我就说吧,我的药没问题的。”
“娘娘,您别说了,试药时差点没把人给吓死!”
小宫娥悄悄拽了拽江采的衣袖,轻声提醒。
提起试药,其实也并没有胧月说的那么夸张,就是她把药在被割喉了的鸡身上实验了下,结果药效发作,死掉的鸡愣是一路飙血绕着集市跑了一大圈,才扑腾在地上,彻底死去。
大概是因为鸡飙血的场面太过于血腥,街道上被一只死鸡闹得鸡飞狗跳罢。
江采觉得是没问题的,为了实验药效,这点动静不算什么,但胧月却死活认定她的药有问题。
现在可好,确实证实了她的药是没问题的。
“阿采认为,师放会当真去怀疑容祁?”
容湛坐在案边,撑额问了她一句,江采抿了抿唇,分析道:“师放有勇有谋,若是平时,他一定会思虑其他方面,但是在大宣帝位空着,而容祁作为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时,他便不会想多,毕竟,人只会对自己认为的最大对手报以百分百的警惕。”
一般来说,人的心理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江采也不能保证,如果师放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那就麻烦了。
“那我便放心了。”
耳边传来容湛这么一句,江采顿时看向他,后者笑意吟吟,半点不像濒临城下时该有的紧张。
身后的却与胧月识色的退下,帐篷里只剩下两人。
容湛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放到自己面上蹭了蹭道:“阿采,你怕不怕?”
“怕什么?”江采反问。
“此番攻城,如果对方的实力不在我预算之中,或者,某个环节出了差错,那也许就是葬命的日子。”
容湛神情认真,江采是难得看到他这幅模样,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片刻,她耸了耸肩:“被逼宫都经历了一次,还怕这逼宫不成,对比起来,咱们胜算更大不是?”
容湛没有说话,她停顿下,又道:“再说了,我哪一次不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早已经习惯了。”
她这话半点没有夸张。
自打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所经历的每一个事件,哪一个不是凶险无比?
一次次与死神面对面,却又一次次命大的活了下去。
江采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死神嫌弃她,那真的是万分想将她拉到阴曹地府了。
手被人拉到唇边,温热的触感让她收回神。
抬眼看去,烛光下,男人眉眼浅薄,一汪如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的人心跳加速。
“好了,时候不早了,如若明日进展顺利,该进攻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也……”
“一起。”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打断。
后者不等她反应过来,抱着她的腰身,一个旋身便到了临时铺上的床榻之上。
身下地板的硬度让江采觉得有些硌得慌,正要出声,他已经抱着她,将整个人翻在身上。
此时的姿势……
江采张了张嘴,看了看,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她骨架小,在身形颀长的他身上,就像是大型猫儿一般。
没什么体重,给他带不来负担,于是他当真像抱着一只猫,将人拴在怀里,还时不时的摸着她的发丝。
江采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心猿意马的同时,又隐隐窃喜。
这异样多变的情绪险些将人折腾成精神分裂,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层层席卷而来的困意,在他身上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感受着怀里女人如猫般蹭着胸膛的动作,容湛心头顿时软化一片。
灯火下,他一张脸烧红,紧闭的双眸睫毛颤动的厉害。
抬眼见她安好睡颜,不免轻叹一声。
长夜漫漫,漫漫啊。
次日清晨,江采醒来时,容湛已经不在身边。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走出帐篷。
不远处,男人正在溪边,她走过去。
山间空气清新,事实上,自从来到古代,总觉得连呼吸都变得舒畅起来。
不知名的鸟儿在声声叫着,江采站在他身后:“帝京情况怎么样?”
听到动静,容湛回身,随意答道:“却已经去打探,这个时间,也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两人面前便多了个身影。
江采始终对却的轻功很感兴趣,她来来回回将人打量了好几遍,直到容湛上前,不着痕迹的阻断她的视线。
“情况如何?”
他若无其事的问。
却低着头,如实回:“如主子所料,师放与容祁已经开始撕咬,今早的群臣会议上,容祁票数胜出,师放震怒,现在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双方以最快的速度拉开阵营,战争,一触即发。”
一触即发?
容湛缓缓皱眉,这结果还是没达到他预想的程度。
“再去探,何时双方动手,何时回来。”
“是!”
这一句话的尾音还在空中旋转着,人影又消失不见。
江采啧啧两声:“这就是轻功。”
“错。”
容湛突然出声,她茫然的啊了一声,后者补充:“这是却所习家族秘术,与轻功不是同一种性质。”
江采这才愣愣的想起,之前容湛也带着她‘飞’过,仔细分辨,确实两者有些不同。
“不说这个了,帝京百姓那边,现在也可以出手了吧?”
容湛沉吟片刻,应下。
江采眼睛一亮:“让我去!”
容湛面色一沉,下意识拒绝:“现在帝京战乱,你若前去,无人保证安危。”
“放心吧,我能自保,并且你觉得入了卞胡的那些将士,除了我,还能有谁更合适出面?”
可以这么说,大宣归顺卞胡的那些将士的后半生自由都是江采给的,此事若是她去办,一定马到成功。
但是,帝京凶险,他怎可让她一人孤身冒险?
江采见他不应,正准备换一种说辞,忽的余光中一个身影入了眼帘,她顿时眼睛一眯,指着那边道:“那加上他,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