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好像不是敌人！”
就在师洵已经将佩剑抽出来的时候，江采急忙出声阻止。
她趴在窗口，看着那从天而降，越走越近的人，后眼睛一亮，惊喜的唤道：“相问渔！”
没错，他们以为来人是袭击他们的人，却没想到，是相问渔！
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
“我还以为你成了西凉的公主后，就不认我这个师兄了。”
相问渔语气并无激动，站在他身旁的相飒飒轻蔑的嗤了一声。
装！
他就可劲儿的装吧！
分明是在得知她来大宣的消息后，激动的跟什么似的，甚至半点准备都没有，直接飞到人家面前，差点没被人当做是埋伏。
瞧瞧他如今这幅表情，谁能想到一炷香之前的他，兴奋到失控？
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吐槽了这么一句，相飒飒面带微笑上前：“师姐好，我是您师弟，入门晚，所以您没见过我。”
江采闻言看过去，见到来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稚嫩的想让人捏上一把，顿时眉开眼笑：“师弟好。”
好看的人儿谁会不喜欢？认一个便宜师弟，也没什么大碍。
她看着相问渔师兄弟，笑意愈发深邃。
好吧，她收回大宣与她八字不合那句话，起码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她今个儿的运气还算不错的，至于以后，等入了大宣的城门后再说吧。
“我们现在准备进去，你们呢？”
江采说着扬了扬下巴，指着的方向正是大宣的地域关口。
相问渔点点头：“我们也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大宣关口里走，相飒飒年纪小，故而被甩到了马车里，与她们两个姑娘家同乘。
好在，这少年是个自来熟，逮着谁都能聊得开的那种，再加上赫连絮对他们这种‘江湖人士’与生俱来的向往崇拜，两人不出几分钟的时间，便聊得热火朝天，只有江采一人被晾在一边，愣是觉得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条望不到边际的代沟。
而另一边，马车外，师洵与相问渔彼此无言。
空气静默了会儿，终于被人打破：“相兄此番是专程赶来？”
相问渔闻言也不否认：“今早才得到的消息，所以来的赶了点。”
“相兄为何自称阿采的师兄？据我所知，阿采自小入宫，甚少出来。”
师洵问的随意，语气漫不经心的，让人联想不出其他。
故而，相问渔也是随口回答：“我本是相国质子，师小将军有印象的话，应当记得多年前那个住在皇宫里的相国质子，我与阿采便是那时认识，她恰好对医术感兴趣，师父便收她为徒，说起来也是缘分不是？”
师洵淡淡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个男人的对话到此为止，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都不愿意再多嘴试探一句。
都说女人的直觉准确，但事实上，男人的也丝毫不逊色，就这么几句无关紧要的对话，便已经有了个底。
当空气愈发静谧的时候，马车里相飒飒与赫连絮的对话声便愈发清晰，两人山南海北的聊着，丝毫不在乎旁人的感受，时不时不约而同的笑出声，尽管江采并没有听出来他们的笑点在哪儿。
于是便有了这样鲜明突兀的对比，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姑娘在哈哈大笑，侃侃而谈，而相对于成熟的三人一言不发，静静的听着他们笑到抽气。
在这样令人压抑的气氛下，一路终于抵达大宣城门。
师洵将马车停下，拉开帘子对江采道：“我在城外住下，有事的话，随时派人通知我。”
江采点点头，师洵不选择入宫的理由她基本上能猜到。
毕竟将军府犯下的可是通敌叛国的死罪，按照大宣律法，是该处于灭九族刑法的，如今师洵逃过一劫，但是并不代表过去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确切的说，他现在还是讨饭身份。
入宫，就等于自投罗网。
师洵见她回应，又将视线放到赫连絮身上，声线不自觉冷了下来：“小殿下也一道随我留下。”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飒飒你入宫吗？你去的话我就去，不去我也跟着你。”赫连絮黑着脸反驳一句，随后笑盈盈的问相飒飒，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师洵面色不太好看，深深看了她一眼，甩下帘子不再管她。
赫连絮余光中瞥见他毫不在乎的模样，眸光暗了暗。
“我不打算进宫，咱们也留下来吧。”相飒飒是个好基友，十分照顾赫连絮的小女儿心思，一眼看穿她的口不对心。
果然，赫连絮闻言面上松了口气，感激的对他道：“既然飒飒留下来，那我也留下。”
这一句她说的分外大声，故意让师洵也听了去，后者面不改色，只一双墨黑的眸子黑的深不见底。
江采见三人的行踪都确定下来，只有相问渔一人未表态，不由得掀开帘子问：“你呢？”
她说着动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动作自然娴熟。
相问渔啊了一声，显然刚从出神中回过思绪来，他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陪着阿采你一起，我一个相国皇子，入宫不算犯法吧？”
江采嗤笑一声：“若是有人认出你男装……”
她的话戛然而止，接着有些担忧的看向他。
相问渔回头，对她露出笑颜：“没事，事情都过去了。”
江采不语，只收回了身子，面色暗了下来。
过去了么？可她还记着呢，相府一家的灭门之仇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算了？
“皇姐，我和飒飒就先下去了。”
赫连絮对她打了招呼，便被相飒飒搀扶着下了马车，江采只来得及对她露出个笑容。
车夫在师洵三人下车后，又将车往皇城里赶。
江采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着异常熟悉的景，唇边的弧度逐渐收紧。
当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分明是与记忆中不差分毫的景色，却再激不起她半点情绪。
大概是藏的真深，不会再轻易的将自己的情绪彰显在别人面前，所以就连自己也要欺骗，但不得不说，这种自我催眠的方法还是很好用的。
“殿下，里面就禁止车辆同行了。”
车夫的马车在皇城内地前停下，江采回应一声，起身下车。
相问渔与她并肩而行，侧目看她一眼：“这张脸谁给你做的？”
江采如实回：“容祁的手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想把它洗了吗？”
“好啊。”
江采回的漫不经心，在她看来，顶着怎样的一张脸已经无所谓，她已经不是大宣的太后，就算是重新以自己的真面目出现在大宣皇宫又如何？
如今她已今非昔比，不是大宣人，何惧大宣臣？
相问渔没有深入去问，只从袖子里掏出一瓶巴掌大的小瓷瓶，塞到她手里：“洗脸的时候将它放进去。”
江采收下，依旧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宫服的人低着头匆匆迎上来，江采认得他，是容湛身边的公公李瑾。
李瑾走到两人跟前，只看了江采一眼，便认出了她，颔首恭敬的道：“娘娘，这边请。”
他的称呼让江采眉头一皱，沉声提醒：“李公公，本宫已经不是你大宣的太后。”
李瑾连忙改口：“奴才嘴笨，殿下莫怪！”
江采不为所动，只淡淡的看着他将自己带到轿辇处。
“咦，这位是？”李瑾似刚意识到相问渔的存在，讶然的问。
江采正想介绍，相问渔便自己出声；“相国皇子，相问渔。”
李瑾面色陡然一变，片刻又恢复自然，连忙对他行李，相问渔先一步阻止：“不必多礼。”
李瑾惶恐的应下，低头垂目的跟在两人身后。
提起相问渔，大概大宣的百姓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相国皇子，而是大宣相府的千金，所以，这是同名？
李瑾思及此，抬眸悄悄看了他一眼。
五官柔和，雌雄莫辩，但眉眼却分外的英气，若说像，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任谁也不能真的笃定的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江采将李瑾的神情尽收眼底，面上浮现一抹深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相问渔与她有相似之处，两人在此之前，都是大宣的罪人，但再次归来时，却是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故而，他们并不畏惧。
李瑾收回放在相问渔身上的目光，对江采道：“殿下请上轿。”
江采顺着她的话上了轿辇，轿夫起轿，一平四稳的走着。
轿辇的窗户是雕花镂空的，因此，经过了哪些路，她都有数。
看着旁边飞速退后的风景，那对精致的细眉不断蹙起，她低声问：“为何要去养心殿？”
江采言辞厉喝，话里不难听出对养心殿的排斥。
若是此时李瑾看清她的面色，定会惊讶她会有如此重的戾气。
因为没看到，所以并不清楚江采性情的转变，李瑾温声回道：“奴才想着娘娘一路周波劳顿，需要歇会儿……”
“带本宫去见容湛，现在！”
李瑾的话没说完，便被她冷冷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