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吓得魂都没了,陆崇光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莫名其妙的把她从公交车上拉下来,扔进车里,一踩油门就飙上高速,她哪里还有心思伤情,小脸都吓白了。
“陆崇光!你慢点!”
陆崇光置若罔闻,双眼盯着车前方,手中的动作有如兴水流云,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是坐在缆车上观赏风景一般,全然没有把命架在刀尖上的觉悟。
温然心里一万个苦啊,她昨天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天只是想静静地思考一会儿,散散心,怎么摊上这么个神经病,莫名其妙的发神经,自己想死不要拉上她啊,她大好青春年华,虽然有些不愉快有些折磨,但是她还不打算就是这么撒手人寰啊。
蓦地,车子以一个极高的速度从一阵车流中闪过,恐惧让她闭上了眼,好像压抑了一天的情绪骤然崩溃,她轻声哭了出来。
“陆崇光,你混蛋……”
陆崇光听到温然的声音,也好像突然受了刺激,油门踩到底,身后警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到了一片暂时没有其他车辆的地域,车速稍微降下来,她低声抽噎,似是要将这二十年来满腔的委屈和不甘都挥发。
“哭!”他淡淡的说到。
“你有病吧,”温然一听这个,反而不哭了,和他对着干一般擦干眼泪,“不哭了。”
陆崇光面不改色,又把油门轰到低。
“陆崇光,你到底想做什么!”温然红着眼圈尖叫,眼中的泪光粼粼,好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兔子。
“哭!”
温然憋着嘴,快要被陆崇光逼疯了,头埋进双臂间,又抽噎起来。陆崇光降低车速,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最后可能是紧绷了两天的情绪终于稍微放松,又或者身边的烟草气息太过熟悉,她靠在车背上,浅浅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开进一个无人的港口,陆崇光把车停在港口上,车窗摇下,微凉的风带着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然骤然转醒,睁开朦胧的睡眼,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左看看右看看,身边驾驶座空着,陆崇光站在车前,靠在车前盖上,右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烟蒂在夜色中显得如此明亮。
下了车,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和港湾:“这里真美。”
陆崇光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温然穿着白色的水袖裙衫,长发在海风中飘散,身后是港湾上的路灯,在夜色下亮着昏黄的灯光。
“嗯,美。”他淡淡道,转过来抽了一口烟,将烟蒂扔在地上熄灭。
“为什么要来这里。”温然在陆崇光面前方式痛哭了一顿,悬着的心和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后,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如今看起来比在公交车上好多了。
“喜欢吗。”
“喜欢。”
她站在无人的港口,长方形的木板桥延伸到海上,她和陆崇光站在木板桥的最深处,环视着无人的海边。浅黄色的沙子有些发白,夜晚潮来汐往,海滩上连接大海和沙滩的地方有一圈被水打湿的细沙,不规则的环绕着大海。
不远处停着一艘游轮,游轮上亮着微弱的灯,看样子像是平时有钱人聚会用的船,今天暂停营业。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好像是远离了世事喧嚣,将生活的烦恼置身事外,可以让人忘却纷扰的伊甸园。
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包括现在环绕在她和陆崇光身边,暧昧或依赖一般的气氛,等回到市区内,他们还是彼此隐形的敌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贪恋这短暂的温暖。
“跟我来。”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轻轻握住,温然好像浑身触电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抬头看向身边的陆崇光,夜色下,海岸线是他的背景,他是画中的白马王子。
她一定是疯了,怎么会觉得他此刻像极了她梦中的白马王子。明明是来自地狱找她索命的修罗,她却在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刻,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近一点,再近一点。
“去哪。”她没有挣脱他的手,陆崇光虽然没有口头表示,但那双眼睛暴露了他此刻的愉悦。
温然被他拉着走下木板桥,走向海边,踩在细沙上,她想先把鞋子脱了,结果被陆崇光打横抱起,缓缓的走向海边的那艘轮船。
温然双臂揽着他的脖颈,看着他的下颚,心脏好像要从心房里跳出来一样。他身上依旧是成熟男人的气息,但在她面前,他又总是表现的像是个莽撞暴躁的男孩。
踏上轮船的那一刻,原本光线昏暗的轮船上,骤然灯火通明,微微有些刺眼,她适应了一会儿,被陆崇光放在地上,这才缓缓睁开眼。船上到处都挂着黄色的水晶灯,好像是梦幻中的公主号轮船一般,金碧辉煌,看着就贵气不已。
陆崇光拉着她的手,两个人走上另一端的甲板,她这才看到,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仆人站在那里,手臂上挂着一个毛巾,彬彬有礼的向他们鞠躬。
“陆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陆崇光点点头,为温然拉开一边的椅子后,自己坐到另一边。那位仆人将精美的菜都端上来,有一名穿着晚礼服的小姑娘坐在一边,为他们演奏小提琴。
温然倏而失笑:“你到底想做什么,整的这么神秘,是不是有事情求我。”
陆崇光冷冷的白了她一眼,所以说在温然面前,浪漫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
“喜欢吃这些么。”
温然点点头,“喜欢啊,但是我今天吃不了太多,今天下午加餐加的我现在一点也不饿。”
“每一种都尝一尝就行。”陆崇光说到,像是上世纪的贵族王子一般,吃相优雅尊贵,温然看着眼馋,想学他,被他一眼洞穿小心思,像个傲娇的孔雀一般端凝了她一眼。
“陆崇光,”温然突然说到,她放下刀叉,认真的看着陆崇光,“谢谢你。”
陆崇光吃饭的动作一顿,然后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温然怎么可能还想不通,他今晚上跟着她,又带她飙车发泄,现在还带她坐船,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世。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她很感动,心情也的确好多了。
陆崇光,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做这么多。
曾经她以为,自己能嫁给陆崇光,也不过是凭借着温家千金的身份,陆老先生年轻时和刘玲儿有一段,他才会在发生那种丑闻后,还接受她这个儿媳妇。
她本以为,自己身世曝光,不再是温家的女儿,也再没有资格待在陆崇光身边。或许陆老先生会希望陆崇光和她离婚再娶了温莹,她原本已经做好准备。
可是他好像能将她的想法猜测的一清二楚,他在安慰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
“那你怎么不说。如果你告诉陆老先生,他一定会让你娶温莹。”
“我为什么要娶温莹。”陆崇光蹙眉,也放下刀叉,她这是什么逻辑。
温然小脸一红,有些难为情:“妈……刘夫人说,我这些年用的,霸占的,都是温莹的,如果她想要回去,我也没话说。”
“你傻不傻,别的什么都可以让,老公不能让。有了老公你什么身份地位没有。”陆崇光蹙眉,觉得温然的脑回路很有问题,果然不适合经商。
温然却因为陆崇光的话愣在那里,他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可她这么敏感的人,他现在是将自己当成她的老公了,而不是一个貌合神离的假情人。
“以后想哭,你可以在我面前哭,我不会嘲笑你。再在地铁里哭的那么丑你试试看。”陆崇光想到那段录像就来气,李特助把那段地铁监控发给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恨不得冲进温家给老婆找场子。
他从不知道,温然这样坚韧的似乎无懈可击的女人,也有那么脆弱不安的时候,也会在大街上哭的像个无助的小孩,失去了全部的倚靠。
“你看到了!?”温然大惊,随即有觉得,有万能的李特助在,陆崇光能看到那段视频也无可厚非,“所以,你今天跟着我,是担心我……”
“也不是,”陆崇光说到,耳根有些发红,幸好今晚轮船上灯光璀璨,看不到他的耳后,“在公司门口看到你了,想看看你今天还去不去那里哭,还哭的话我还能录下来。因为你昨天哭的是真的丑。”
温然满头黑线,她觉得这顿饭可以结束了,可是眼前的东西真的太好吃,她移不动步子,怎么办。
“陆崇光,谢谢你做的这一切。”温然说到,端起一旁的酒杯,看着陆崇光,“我敬你一杯。”
烛光下,她笑靥如花,眉间尽是难得一见的柔情和安静,甲板上到处都是黄色水晶灯连成的装饰品,游轮慢慢的行驶在海上,海风荡漾,月色如水,模糊了两人的双眼和两颗忍不住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