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二刻。
大太监孙德昌手持圣旨,言情肃穆。
顾妍、顾妍并排跪在首位,一众奴仆跪伏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隆玉长公主之长女顾妍,温婉雍和,贤淑性成,今特赐嘉号:端顺,以表朕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隆玉长公主之次女顾曦,贞静贤良,大方和善,今特赐嘉号:贞琪,以表朕心。”
孙德昌朗声唱完,将圣旨双双收起,递给了二人。又有两名小太监捧着新制的郡主朝服交给了各自的丫鬟。
“谢主隆恩。”顾妍、顾曦对视一眼,接过圣旨双双起身。
孙德昌咧嘴一笑,奸细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奴才早就听闻二位郡主得隆玉长公主真传,今日一见,才知名不虚传。两位郡主着实都是仙儿女般的人物。”
“孙公公谬赞了。”顾妍对孙德昌一点头,从手上脱下一只镯子笑道:“一个玩物,孙公公拿去把玩吧。”
“谢端顺郡主赏。”孙德昌并没客气,接过了顾妍的镯子就塞进了袖袋中。然后一双三角眼带着笑意望着顾曦。
顾曦利索的把自己手上的镯子也摘了下来交到孙德昌手中,笑道:“今儿倒是巧了,我与姐姐竟然选了一样的镯子。这对镯子本是一块料子上出来的,是母亲从西南那边儿淘弄来的,既然姐姐那只给了公公,那我也不能藏私不是?”
孙德昌接过顾曦的镯子双目一缩,方才只接过顾妍的镯子他并没当作什么事儿,毕竟他浸淫后宫这么多年,好东西见得多了去了。可是当顾曦这镯子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方看出名堂。
这两只圈口不同的翡翠飘花镯,飘花的位置形态竟然一模一样!天然的翡翠竟然能有相似到这种情况的,恐怕放在皇宫里也实属罕见。
将顾曦的镯子也收起来,孙德昌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睛露出了些许精光:“这般厚赏,倒叫奴才惶恐不尽。”
“公公便收着吧。”顾曦一笑:“公公在皇舅舅跟前伺候了这么多年,自然不同常人。”
这句不同常人,意味悠远。
“既如此,那奴才就斗胆收着了。”孙德昌对二人微微点头后又道:“奴才这些日子听说皇上打算在碧珠园为隆玉长公主和两位郡主接风洗尘,还请两位郡主届时小心着些。”说完,孙德昌便告辞离开了。
叫春婵去给跟来的小太监们“孝敬”,顾曦对顾妍道:“姐姐觉得这位孙公公如何?”
“绵里藏针的东西,得了皇上几分看中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顾妍目光中颇为不喜,收礼收的这么自然大方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顾曦轻摇头:“姐姐怕是看错了。”上辈子她也以为这位孙公公只是个一般得了宠信的太监,可后来国破之时,皇帝自刎,这位孙德昌大太监将皇帝偷偷下葬后也寻了个僻静地方自尽了。对比那些卷了银钱仓皇逃跑的,也算是个忠仆了。
顾妍一挑眉:“怎么?”
顾曦细细说道:“妹妹听说,这位孙大太监平时极少收后宫嫔妃的打赏,就是传旨的时候也对打赏视而不见。今日这么利索的就收了我们的礼,姐姐不觉得奇怪吗?”
听了顾曦的话,顾妍立刻就陷入了思索中,片刻后面露微笑:“这说明,这位孙大太监有意对我们示好,表示亲近。”
顾曦点头,握住了顾妍的手:“姐姐可别忘了,方才这位大太监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叫你我二人小心。”小心,小心谁他却没说。
顾曦感觉的到顾妍双手一颤,随即顾妍反过来安慰道:“管她是谁,按照母亲说的,咱俩只需要挺起胸膛在这临安城内横着走就得了。”
顾曦表示赞同的点点头后笑道:“姐姐说的是。”
隆玉长公主得知后,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顾妍、顾曦姐妹二人初到临安,就被赐了嘉号。有了嘉号的郡主和普通郡主自是不同,一般郡主正二品,赐了嘉号的可就摇身一变,地位大不相同了,和公主的等级相同。
姐妹二人刚一进临安就被皇帝送了这么一个大礼,也不知对于姐妹二人来说是好是坏。好处来说,这向所有人表明了隆玉长公主府还是深得君恩的,至于坏处……则是隆玉长公主府很容易就被有心之人盯上。
这个消息并不惊人,皇帝对隆玉长公主一向多加看重,两位郡主得恩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另一条消息,却在朝堂之上惊起了无数涟漪——安王送安王世子为质子入临安,如今已在途中,预计十日左右就可到达临安。
要知道,临安和漠北相隔岂止千里,寻常跋涉也要三月左右,如今安王世子还有十日进京,这说明安王世子一早就离开了漠北。
“放肆!”皇帝将桌上的奏折扫在地上,一拍案几,双目近乎赤红怒喊道:“他们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把朕的朝廷放在眼里!”
“皇上息怒。”一旁,一个身穿藏蓝色朝服的男子躬身劝道。这人就是如今把持大多朝政的国丈,王德政,王德政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身形削瘦,面色却红润异常,看上去比四十多岁的皇帝面容还要精神几分。
“息怒!息怒!你就知道叫朕息怒!朕都快被人骑到脖子上了!不!朕都已经被人骑到脖子上了!你还叫朕息怒!”皇帝双目赤红,一旁的孙德昌跪在地上捡着散落的奏折,一声不语。
王德政随手捡起两本奏折放到皇帝面前,轻声道:“皇上何必这般,您可别忘了,那安王世子进临安的名头是为‘质子’,陛下,这质子二字,名堂可就多了去了。”
皇帝听了这话,神情好了些,但还是伸手一拍桌子怒道:“那又如何?不还是将朕放在火上煎烤了!”
王德政上前一步,安慰道:“皇上这般想想,那安王世子来了临安,还不时搓圆捏扁任您?再说,安王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他在您的手上,您还怕那安王有所异动不成?”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许久后方才平复了些,沉声道:“既然如此,那一切事宜劳烦国丈安排。”
王德政恭敬的道:“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