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颖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一旁的张惠见洛清颖被司禹霆制着，悄悄地放开抱着的洛梓楷，示意他上前去。
洛梓楷虽然来不及被口述太多细节，但最起码他看得懂洛清颖在挣扎，连忙跑上前去，抱着司禹霆的腿哭泣。
“叔叔，你放开妈妈，放开妈妈。”
敛着黑眸，司禹霆瞥了一眼洛梓楷。
搁在以往，他对于洛梓楷的小要求都是有求必应。
可今天……
司禹霆不能答应他的哀求。
“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不……不就是跟慕深晴一起去，有什么不敢说的。”洛清颖被他的态度给刺激到了，索性接下他的话，直接承认了。
沁着怒火的黑眸，隐约能嗅到一股逼人的杀气。
如果，这个人不是洛清颖，洛梓楷的母亲，司禹霆保证，他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垂空的那只手拳头紧握，手心攥得都发汗了，清晰可见的青筋就这么凸着，着实令人怵目惊心。
扣着洛清颖的手，乍看之下几乎就要将她的脸给戳破了，被他扣着的地方已经发白了。
蓦地，他大手狠狠一甩，直接将洛清颖给摔开。
骤然失去支点，洛清颖身体踉跄，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妈妈妈妈，你没事吧，呜呜呜……”
洛清颖却压根没见到儿子的心疼，一双怨忿的眼睛，就这么死死地钉在司禹霆的脸上。
“你心疼了吗？”她眯着眼睛，眼缝中明显透射出一股阴毒的狠劲儿，“今天在剧组那里，是你救了她，对不对？”
她大声地冲着司禹霆大喊，神情激戾。
“所以，你承认了，是吗？”居高临下，司禹霆睥睨着坐在地上的洛清颖，声音寒冷而又骇人。
“我是承认了！”
事到如今，洛清颖觉得再遮掩，也藏不住今天的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可是你别忘了，慕深晴，可是你把她送到我眼皮底下来的，今天的局面也完全是你一手促就的。”
这会儿，她根本就来不及去顾及司禹霆的看法。
毕竟，她有仇恨慕深晴的资本。
即便她做得再过分，最终也一定能够得到原谅。
对此，洛清颖有绝对的自信！
“我把她送过去，是我的事，几时轮到你自作主张了？”
一字一顿，司禹霆缓慢的语速，每一字都像利剑一样，刺痛着洛清颖的心。
在他的心里，她始终还是卑微得不如慕深晴。
哪怕，慕氏家族早就已经破落。
“那你知道，她今天早上是怎么对小楷的吗？”她突然大声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哭腔，“她直接倒着开水去烫小楷，他是我的儿子，疼在他身上，可痛的……是我的心哪！”
她喊得撕心裂肺，声情并茂，就连司禹霆……都差点被她给骗了！
“呵”
冷哼一声，司禹霆神色鄙然地扫了一眼洛清颖，随即转身，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在这肃然的客厅里，就像是敲击着每个人的心，格外沉重。
“就算她真的有心针对小楷，可那也是早上才发生的事情，你根本来不及去剧组布置这些。”
一语道破洛清颖话里的矛盾，司禹霆显然不吃她这一套。
“……”
洛清颖缄默。
因为司禹霆说的，的确是事实，不容她狡辩。
“叔叔，你不要对妈妈这么凶好不好？小楷会怕。”洛梓楷哆嗦着。
在他的印象里，可从来没见过司禹霆这副模样。
低头看着他，司禹霆的眼神一闪，可很快又冷了下来。
别开视线，他不再去看洛梓楷。
洛清颖见状，干脆借题发挥，“你看到了没有？我可以吞下所有的委屈，可是他呢？”
她狼狈地站起身来，拉着洛梓楷，走到司禹霆的跟前，用手指着洛梓楷，“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拜慕深晴所赐，他缺了一个爸爸，只能躲在暗处，做一个永远都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顺着洛清颖指的方向，司禹霆再次朝洛梓楷看了过去。
倏地，他嘴角泛起一抹深沉的魅笑，“就算你说的有理，可你忘了一件事。”
“什，什么事？”他的笑容太明显，以至于洛清颖的心莫名地又慌了起来。
“这个世界，除了我可以折磨慕深晴，没有一个可以动她。”
低沉的嗓音，徐徐地在洛清颖的耳边散开。
隐约间，她仿佛还听到他这么说。
“谁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便剁了他的手，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了他的命，包括你！”
包括你！
包括你！
不知什么时候，司禹霆已经离开了，可洛清颖却感觉到周围依旧环绕着他的声音。
冷。
洛清颖觉得，浑身止不住的冷。
……
司禹霆抵达慕深晴住处时，屋内并没有开灯。
如果不知道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或许司禹霆真的就直观地以为，她只是还没回家而已。
打开满室的灯光，他抬脚朝着卧室走了进去。
“哗哗哗……”
浴室里，微微传来一阵水流声。
她在洗澡。
确定她没有跑到外面躲起来，司禹霆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转身在卧室的那组沙发上面坐下，他黢黑的眸光就这样，直直地锁在浴室门上。
极尽的无聊。
然而，他却罕见的，完全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里面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只除了从他进来到现在，没停止过的水声。
“……”
他想要开口叫唤，但却又怕突然出声惊着她了。
于是，他就这么站着，俊逸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措的囧色。
该不会在里面睡着了？
这种事情，倒像是以前迷糊的她，经常向他抱怨，“又”泡澡泡得睡着了。
耐心地又等了十五分钟，司禹霆着实觉得不对劲。
转动门把，倒是轻而易举地拧开了。
以往都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在卧室没有上锁习惯，倒是挺正常的。
可当司禹霆进入浴室之后，他整个心瞬间就拧了起来。
剑气的眉宇蹙成一个“川”字，他噙着眼前双目无神的慕深晴，倏地怒吼了一句，“慕深晴，你是在找死吗？”
讷讷地抬头，慕深晴看着骤然出现的某人，被水打湿的睫毛几不可见地抖了两抖，随即却又敛了下去，兀自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完全……
不在乎此刻的她，是浑身赤衤果在司禹霆面前。
不得不说，眼前这一幕，扎扎实实地给司禹霆一个强烈的视觉震撼。
她就这么双手环膝，整个人蜷缩在墙边，如同受惊的小孩，自认为这是一个最具备安全感的姿势。
可令他无法忽视的，是她竟就这样，没穿任何衣服，坐在地上，任由头顶的水悉洒下来，整张低垂的小脸，白得吓人。
她那么腼腆的一个人，竟然能够以这样的姿态在自己面前，甚至还不自知。
迈着沉重的步伐，司禹霆踱步到她的身旁，顺手关掉自她头顶淋下的水源，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先出去吧。”
这是长久以来，他第一次用这么温醇的嗓音，对她说话，甚至还主动去牵她的手。
可恰好也是这一牵，他当时脸色就愠了起来。
“你疯了，洗了这么久的冷水澡！”
可慕深晴却是不为所动，在他的手刚碰到她的时候，猛地一缩，双目防备地看着他。
随手从架子上抽了一条浴巾，他再度蹲下来，披覆在她的身上，然后拦腰，想要把她抱回床上去。
她现在这个德行，着凉绝对是必须的。
突然，一直漠然不语的慕深晴，却像是情绪失控一般，冲着他大喊了一声，“你走开呀！”
“走开，放你在这边把自己给玩死吗？”他也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在气势上，他司禹霆可从未输给谁过。
换做以往，慕深晴或许还有瑟缩，但今天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那也是我的事情，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
假惺惺？
司禹霆大概已经猜到，她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么大的排斥。
敛眸望向她，微眯的眸子冒着雾气，让他根本就分不清那到底是水，抑或是她的泪，此刻慕深晴根本就连站都已经站不稳，却还硬撑着跟他对峙呐喊。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担心她就这么倒下去。
这时，慕深晴却突然揪住他那只搭在她手臂上的大掌，随即微微举高，竟直接在他的臂上咬了下去。
她齿间抵在司禹霆的手时，他便已经感到明显的痛觉。
低头看着她被刘海覆盖的侧脸，他微微皱眉。
“如果咬下去能让你的心里好受些的话，那你就咬吧。”
司禹霆在心中想。
“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当嘴角那股腥甜的味道匀散在口腔每一个位置时，慕深晴陡的甩开他的手，声嘶力竭地对他叱骂着。
“先留些力气，想好词再向我控诉。”这一次，他没有再等她发表任何意见，直接动手，将她整个人抗在了肩上，转身离开这个冷气萦绕的浴室。
“啊……”
慕深晴惊呼出声，然而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被司禹霆摔到了那张King-size的床上。
她的身子隐约还氤氲着水珠，虽然有浴巾裹着，但根本架不住司禹霆刚才那粗鲁的动作。
春光微露。
或许是因为司禹霆的嘶吼有了效果，她的理智已渐渐回笼。
至少，她在看到他那灼灼的目光，此时就盯着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腿时，她猛地拉过被子盖住。
“李医生。”
他站在窗台边，一边拉上窗户，一边对着电话说道。
“对，现在立刻过来。”
“好。”
他鲜少讲电话会应答得这么快速，这算是慕深晴头一遭见识到。
怔怔的看着他，却不想司禹霆在挂完电话之后，突然就转了过来。
猝不及防，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
气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