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勉强，那就不必了。”
他手下的动作依旧没停下，真的打算将药瓶收入医药箱里。
慕深晴见状，一把抢了过来，“你现在是在闹什么别扭？你的腿都淤成这样了，再不擦药就真的等着瘸了！还是说你觉得如果瘸了，我就会内疚？”
“那你会吗？”
司禹霆漫散地应道。
“不会！”慕深晴斩钉截铁地怒道，“你这脚根本就不是因为我才搞成这样，我为什么要内疚？最好真的瘸了，才不会跑到我面前来烦人。”
她说到最后，差不多是小声地在嘀咕。
可无奈周围安静得很，司禹霆全部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
“你确定是我跑到你面前烦人，而不是你自己时刻准备着偷溜走？”
“……”慕深晴觉得，司禹霆现在偷换概念的伎俩越来越娴熟，她根本不想跟他争论这个，“总之，你这脚要么去拍X光，要么你现在自行先处理，当然，如果你觉得我在多管闲事，那么我就去叫爷爷，让他来跟你说。”
慕深晴其实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毕竟，她是下定决心不想要理会司禹霆。
可当她看到他脚上那一片的淤痕时，却又根本就忍不住想要去看。
所以，她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她其实是在替爷爷关心他的孙子。
仅此而已！
“深深……”
司禹霆突然沉着声音，不疾不徐地唤了她一句。
慕深晴一怔。
自从两人结婚到现在，他少有有用这种语气叫过她的名字。
每每听到他这么深沉地叫着她的时候，慕深晴总有一种即将沦陷的危机感。
不行不行！
她不能再被司禹霆给迷惑了。
定下心神，她说：“我老实告诉你，这次之所以答应跟你回来，是因为我想要彻底跟你有个了断，并不是真的因为听了你说什么，关于我父亲跟司禹哲的事情，他们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冷不丁听到她说了这句话，司禹霆不禁一愣。
“你刚刚是说，他们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吗？”
他嗓音较之刚才，明显暗哑了三分。
慕深晴发现了，却不解其意。
盯着他讳莫如深的瞳眸，她说：“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那当年呢？”他迫切地追问道，“当年你为什么不跟现在一样，明确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呢？”
甚至，为了她的父亲，竟然提出要跟他分手。
这些事情，可全都是她做过的。
“我……”
慕深晴根本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竟然会引来司禹霆这么强烈的反应，不觉皱眉，她轻呢地问道，“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司禹霆低头，不禁苦笑出声。
是呀，他到底还想要问什么呢？
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不可挽回，他还痴痴地，在妄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涩然地咽下心中泛着的苦，司禹霆的声音又再度沉淀了下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重蹈当年的足迹，当年你已经选择错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慕深晴嗤然地冷哼了一声。
挑眉看着他，她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这次不要再选择离开你，是吗？”
司禹霆定睛看着她，某种定义上，她说的这个结论确实没错。
所以，约莫三秒之后，他沉沉的点了点下颌。
“可惜，你难道不清楚，这一次我不是被我父亲逼着的，而是我打从心底里，真的想跟你离婚，你明白吗？我真的，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了。”
慕深晴一字一顿，重重地重复了一次。
“晚了！”
司禹霆凝着她，眉心不禁突突直跳。
半晌，他却嘴角轻勾，怒极反笑，“上一次你提出分手之后，转而又爬上了我的床，你以为这次你说得再信誓旦旦，我就会相信你吗？”
他说得太尖锐，导致慕深晴一时之间想要反驳，却又找不到任何理由。
毕竟，他没说错呀！
上次提出分手的人是她，最后主动去找他的人，也是她！
虽然他用“爬上他的床”这几个难听的字眼，但那毕竟是事实，虽然她是被人下药了。
可是，他就非得这么一针见血吗？
慕深晴忿忿地想着，司禹霆的话却再度响起。
“这一次你提出离婚，我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总之现在主导权不在你手上，想不想离婚也只能是我说了算。”
“你别忘了，你是有污点的人，整个江城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如果我去起诉你的话，到时候法院也会判我们离婚的，只是……你应该也不希望逼我走到这一步吧？”
她忍不住，拿出法律来说话。
毕竟，重婚是犯法的。
“我无所畏惧，你大可去起诉。”
司禹霆大手一挥，拄在床上的大掌撑着，他侧着身子朝前靠向她，“只要把我送到监狱里，到时候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嗯，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慕深晴真的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坏透了。
如果不是吃定了她怎么都不会去起诉他的话，他怎么可能这么有恃无恐地，在这里替她出谋划策呢？
猛地一手推开他，她气鼓鼓地站起身来，“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惹急了我，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吗？”
司禹霆的眸光变深，心中感叹。
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早就领教过了。
“深深，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他的话锋突转。
慕深晴不禁愕然，呆了一会，她皱眉，“想问我……什么？”
“当初，你跟我分手的时候，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他的声音悠远，如同他此时的目光一般。
乍一看像是在盯着她，可仔细看的话，却不难发现，他视线的焦点根本就不在她身上。
确切的说，倒像是要透过她的表象，看出一些什么深沉的东西一般。
慕深晴不是很了解。
可纵观他的一系列反应，慕深晴却是不难看出，司禹霆很介意当年的事情。
比她预想的，还要更介意一些。
“如果我说，当年跟你提出分手那天，我哭了整整一夜，你信吗？”
慕深晴转过头，不愿去看他的眼。
司禹霆却在这时，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掠过了她的小身板，掰过来强迫她面对着自己，“那你可知道，你说出分手，我喝了一夜的酒，险些就出了车祸吗？”
“……”
慕深晴骤然睁大眼睛，“你疯了吗？这种事情，你怎么可以这么疏忽大意？！”
“我当时就是疯了！”
司禹霆凄然地冷笑了出来，“当年的我太傻了，觉得没了你，我跟死了就没什么区别了，如果不是……”
他顿住。
思绪想到了陆瀚。
当时他的副驾驶座上，就是陆瀚。
陆瀚也陪着他喝了不少，两个人疯疯癫癫的，连酒驾了都浑然未觉。
所幸在货车驶过来的时候，意识比他清醒的陆瀚及时反应过来，这才没酿成悲剧。
那时起，他便欠了陆瀚一条命。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他还是让陆瀚搭上一条命。
“如果不是什么？”
慕深晴听他说一半，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可司禹霆却再这时沉默下来。
等了好几秒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思绪被慕深晴的声音，从回忆拉到了现实，司禹霆望着慕深晴的脸，仿佛还能看到陆瀚临死前的样子。
沉痛地闭上眼睛，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当时我朋友率先反应过来，后面才没事，只是费了许多劲，才压下这件事。当时我要跟司禹哲竞争，我不能出现形象问题。”
虽然他的语气都很淡，仿佛说的只是一些别人的事迹。
可慕深晴就是能够发觉，他说这番话时，心中的苦涩。
“当年的事情，我确实是对不起你，没能陪你走完你最艰苦的岁月，我确实不够资格说爱你，但是……”
这不应该成为你出轨的理由！
她咬着唇，声音哽咽着，始终无法把这句话完整地说出口。
“洛清颖母子，只要你肯无视他们，他们就不存在任何威胁，为什么你就是要去在意他们呢？”
“我没办法不在意呀！”
慕深晴陡的推开他的大掌，往后退了两步，“只要我还爱着你，我的感情就容不得一点污秽，可是显然，他们的存在……于我而言，就是你的污秽！”
她说得凝重。
司禹霆听着，神色也渐渐淡然了下来。
“深深，你知道吗？”他扯唇，语气有些讥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骂他们的人。”
“最没有资格是吗？”慕深晴不否认，听到司禹霆这么说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了。
深吸一口气，她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低头看了一下他的脚，她说：“你的脚你爱管不管，都是你的事，我现在累了，麻烦你出去吧。”
说着，她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到司禹霆一眼。
既然打从心里就看不起她，那么还揪着她不放做什么？
她没资格去评判洛清颖母子？
或许，在他心目中也根本没把她当成妻子，才觉得她这个正牌的老婆，没资格去评判那个破坏他们婚姻的小三吧。
司禹霆知道，她这是动怒了。
可是，他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的。
毕竟，她欠了陆瀚一条命，代陆瀚照顾他在这个世界留下来的牵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