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禹霆沉眸。
森冷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的胶着在慕深晴的脸上。
反观她，在动手打了他之后，却依旧是一派的淡然，仿佛早就视死如归一般无谓。
“是吗？”
沉吟半晌，他黔着慕深晴的眼角倏地一紧，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一个邪佞的弧线，“有一点，想必您是忘记，当初提出结婚的一方，可是深深呀！”
“……”
众人不解。
司禹霆此时提出这点，又能说明什么呢？
慕深晴当初想要跟他结婚，并不妨碍她现在想要离婚。
这两者并不矛盾。
“还记得当初你自己说过，只要结婚，这辈子就不会离婚，除非……”
他说着，骤然顿了一下。
慕深晴知道，司禹霆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沉吟下来，她的神色始终矜冷。
如若不是司禹霆骤然提起，她甚至都忘记了，他们之间还曾经有过那么海誓山盟的时候。
“怎么，不敢面对了？”
司禹霆嘴角泛着嗤讽的笑意。
或许，时至今日，可能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边执着着。
而她……
难保，就真的不会变心。
始终，只是他在自我催眠，自信慕深晴对他的感情，是经得起任何磨难推敲的。
可是事实到底是怎样的？
他心里也没底了。
“是不是忘了？”
“……我没忘。”
慕深晴敛着水眸，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顿了半晌，她才缓缓接着开口，“我是说过，这辈子死都不会离开你，如果要让我跟你分开，除非我死，但是……”
“既然连死誓都立下了，哪还有什么‘但是’？”
司禹霆根本就不想听到她后面的话。
只要，她记得她的誓言就行了。
“司禹霆，你明知道现在的情况，跟当年的时候根本就不一样，我们……”
“如果时过境迁，说过的话就可以不作数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立誓？”司禹霆再度截断她的话，神色严厉地质问，“说着好听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只是在骗我，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哄得我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颠倒黑白？”
慕深晴皱着眉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司禹霆。
现在出轨的人，明明就是他。
为什么遭到声声质问的，反倒是她呢？
“所以，你说过的话，到底还作数不？”
司禹霆不想追究这里面的盘根错节，只想问慕深晴这么一句。
可对于慕深晴来说，他此刻提起这件事，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
誓言，是基于两人的感情基础而言的。
他都已经出轨了，然后还要强求她对他死心塌地吗？
不得不说，司禹霆不愧是一个商人。
不止生意，就连感情都能这么锱铢必较。
“你说过话，又什么时候对我算过真了……”
低头，她喃喃地念道。
旁人兴许听不到，但是司禹霆，却是听得真切。
结婚这些年，他确实是被当年的恩怨给束缚住，对她的态度更是没好过。
但是，这些因素，是基于他的错误吗？
拧眉，他的心中也是有怒火的。
慕深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错误，或许四年前，陆瀚死的那一次，对她来说，应该是毫无意义吧？
只要能够帮到慕轩民，杀他的动机都能做出来了，更别说只是误害了一个旁人。
心绪渐渐涌动，司禹霆已经开始没了耐心。
“我最后再说一次，现在立刻跟我回去。”
“我不走！”
“你以为你赖在这里，跟我母亲对着杠，她就会施压逼我跟你离婚，是吗？”
猝不及防，司禹霆说出了慕深晴内心的打算。
果然，慕深晴听到他这话，骤然猛地一惊。
抬眼，发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
江筠跟洛清颖的不解，以及司禹哲的暗自窃喜，这些她全都无暇顾及。
她的眼神，直直的落在老爷子的脸上。
发现，老人家的脸上布满悲怆，苍劲的眉峰锁着，眉间的丘壑极深，同时也在看着她。
“爷爷……”
张嘴，她无声地唤了这么一句。
可这一次，老爷子却没再回应她。
以往，她这么喊的时候，老爷子就算再怎么不高兴，都会和蔼地应她一声，“诶……”
然而，在亲耳听到司禹霆的那番话之后，这会儿再听到慕深晴这么说，老爷子觉得格外伤感。
悲伤地摇了摇头，他只是沉重地阖上双眼，然后……
冷漠地，别开了脸。
慕深晴只觉得，内心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样，一阵一阵地抽疼。
“禹霆，你刚才说的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筠这时，陡的开口问司禹霆。
她一直都以为，是慕深晴死赖着他们司家不放。
可刚才司禹霆的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的情况，竟然是慕深晴千方百计的，想要跟司禹霆离婚，而不肯离婚的人，赫然是……她的宝贝儿子。
像是受到什么沉重的打击，江筠脸色骤然有些苍白。
等等！
她突然缓过神来，“她为什么会想要跟你离婚？难道，不就是因为她在外面有了其他发展吗？”
这么一想，江筠越发觉得可能性极大。
有了江筠这句话，一旁早就蠢蠢欲动的洛清颖，再也忍不住了。
“这种情况，明眼人一看，也该知道是这么一回事。”洛清颖讪讪然地说道，“不然一个女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想跟丈夫离婚呢？”
“平白无故？”
慕深晴不禁冷哼，对洛清颖说的话明显嗤之以鼻，“洛小姐，请你搞清楚，在这里，在司家，你并没有任何发言权，但如果你真的强要开口的话，请你先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你只是一个破坏别人婚姻关系的第三者，你没资格置喙我跟禹霆之间的事情！”
鲜见的，慕深晴竟然突然发威，对着洛清颖就是一顿发难。
如她所言，她就算跟司禹霆闹得再掰，洛清颖这个女人，都没资格来评断半个字。
小三，终究只是小三！
“……”洛清颖很想反驳，但是慕深晴话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她要是再开口，就真的是不识相了。
努了努嘴，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但是，她会忍，江筠可不会忍！
“哼，你现在倒是好底气了……”
讪然地用眼角白了慕深晴一眼，她阴阳怪气地说：“我说，你这阵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嚣张呢！原来，你现在是拿捏住了我这个儿子，只要稍微不顺你的意，你就以离婚威胁，是吧？”
“……”
慕深晴很无语。
就这么点时间，江筠为什么已经脑补出这么大一出戏来了？
“禹霆，你瞧瞧她这个德行，你真的还要坚持吗？”
江筠都快心疼死了。
她那么骄傲的儿子，怎么就在慕深晴的身上犯了傻？
还一根筋，一头扎了进去，不可自拔。
“我说过了，这是我跟她的事，不需要你们插手！”说着，他上前，想要拉住慕深晴。
“那你现在就是铁了心，宁愿要她，也不愿意听妈妈的话，更不愿让你儿子认祖归宗，是吗？！”
江筠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没错，她是在逼司禹霆。
在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之前，她确实是一直在对慕深晴下功夫，总以为，只要慕深晴愿意放手，司禹霆就会跟慕深晴离婚的。
毕竟，他都跟洛清颖有了儿子，只要没了婚姻，他就可以把儿子名正言顺地划入名下了。
可谁知，事实的真相，真的是令她大出所望。
然而，既然慕深晴愿意离婚，她也没必要在慕深晴的身上白下功夫。
在须臾的时间，她已经转而把目标，锁定在司禹霆的身上。
司禹霆明白江筠的“用心良苦”。
可是，他不愿意跟慕深晴离婚，就是不愿意。
哪怕他们再怎么折腾，都是枉然的。
尤其，是在听到她说，让他的儿子“认祖归宗”的时候，当下他便忍不住了。
脱口而出，他说：“他不是……”
“禹霆！”
洛清颖情急之下，突然大喊了出来，声音都破了，足可见她有多紧张激动。
在场的，恐怕也就只有她才知道，司禹霆这句话的后文，究竟是什么内容。
她还要指望洛梓楷这个暧昧不明的身份，来拉拢江筠。
倘若这个时候，被司禹霆当着众人的面，捅破这层窗纸的话，到时候就算她咬紧牙关，说是司禹霆在维护慕深晴，可江筠真的会信吗？
她没有把握！
思索了一下，她坚决不能让司禹霆在这个时候，把真相说出来。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她缓了一口气，模棱两可地说：“只要你不说，我就不说，但如果你说了，我恐怕……就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她这话，十足十的威胁。
司禹霆听出来了。
慕深晴自然也听得出来。
只是对于他们说的话，她却是一头雾水。
侧过头，她看着司禹霆，问道，“说什么？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这个秘密恐怕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守护的，外人……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