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这个城市的夜晚永远不会寂寞,到处都是狂欢的人群,他们撕下白天伪装的面纱,在黑暗点缀的夜晚尽情释放,肆意发泄。
而医院,是和外界不一样的存在,这里每时每刻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不知道下一秒,谁就会被推出病房,永远闭上眼睛。这里的人们,神情淡漠,或恍惚,或疲惫,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沧桑和担忧。
洛安宁便是这其中的一个,因为父亲忽然病重,她已经在医院连续住了十多天。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过着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日子。生怕哪天她睁开眼睛,父亲就不在了,这样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原来最折磨人的不是现实,而是人的内心。
她经常半夜被凄惨的哭泣声惊醒,她第一时间便是扭头看父亲的监测器,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然后再倾听病房外的动静。
又有人离开了,丢下亲人,丢下朋友,丢下这个世界。亲人的哭声传进她的耳朵,让她再不能合眼,她在黑暗中望着那一片虚无,轻轻抱紧自己。任何人都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不过就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又是一夜未眠,洛安宁的眼睛有些红肿,精神也不好,连日以来的担忧和惆怅让她心力交瘁。
如果仅仅是因为父亲的病,或许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憔悴。让她最难以承受的,是来自秦墨寒的伤害,她本来已经伤痕累累,却还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的秦墨寒,那个她恨之入骨,却又爱的深沉的秦墨寒。
洛安宁披了一件外衣,走出病房。天光微亮,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红日正蓄势待发,她微微扬起嘴角,望着那一片霞光,今天会是一个好的天气。
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病人穿着病号服,被家人搀扶着,边走边说话。值夜班的护士脱下工作服,换上喜欢的衣服,踏着晨露走向家的方向。
洛安宁坐在长椅上,静静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她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肩上忽然被披上了一件厚重的衣服,她没有回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他衣服上独有的烟草香,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秦少,你来了。”洛安宁轻声开口,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来人将衣服为她披好,绕过长凳,坐在她的旁边。洛安宁的目光空洞,没有焦点,秦墨寒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她的头发上沾着清晨的露水,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晶莹的两滴,如同眼泪闪烁。秦墨寒的心微微一疼,这样安静的洛安宁,让他猜不透。
“秦少,太阳快要出来了呢,是不是一切都是新的希望?”
秦墨寒的手不由得覆盖在洛安宁的手上,他感到她轻微的颤抖,她的手冰凉,让他忍不住握的更紧,想给她一些温暖和力量。
“是新的希望。”秦墨寒肯定告诉洛安宁。
“是吗?我还有希望吗?”洛安宁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落在秦墨寒的身上,在这样的注视下,秦墨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洛安宁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站起身,拿掉披在身上的外衣,放在秦墨寒的手上,一步一步向病房走去。她瘦小的身影是那样孤独,落寞。
秦墨寒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背后紧紧抱住洛安宁。
“洛安宁,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秦墨寒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如今为了洛安宁,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什么面子,什么自尊,跟她相比,都一文不值。他只想她不要再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待他。这样的感觉真的让他很难受。
洛安宁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他还在演戏,难道他每天这样伪装自己真的不累吗?就那么恨她吗?
她抬头,深深发出一声叹息。
“你想多了,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是我心情不好,对不起。”
洛安宁试图掰开秦墨寒紧抱着自己的手,可是她费了很大的劲,都没有办法让秦墨寒的手分开,只能作罢。
“我要回去照顾我爸了。”
“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虽然不敢相信,但洛安宁还是有些吃惊,这是她认识的秦墨寒吗?居然也会有这么卑微的一面吗?还是说,这只是他的温柔陷阱,只为了让自己陷得更深?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男人未免太过可怕!
“秦少,我真的很担心我爸,你让我回去吧。”
此时,太阳已经冉冉升起,霞光照在洛安宁的脸上,她的脸仿佛一朵苍白的花朵,看不出一丝娇艳,颓败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秦墨寒终于缓缓松开开手,他低着头,看着洛的脚步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的落寞和难过,明明前几天两个人还好好的,她却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他是恶心的鼻涕虫,她避之不及。
秦墨寒猛地将手中的外套扔在地上,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洛安宁刚刚走过的道路上,眼神凌厉,他不由得握紧拳头。
公司的员工都觉得今天的秦墨寒尤其可怕。虽然平时,他不苟言笑,处事雷厉风行,但今天的感觉又完全不同,好像一头暴怒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扑倒猎物,用锋利的爪牙将猎物撕个粉碎。大家默默做着手头的工作,生怕一不小心得罪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总裁。
“你们说秦少这是怎么了?”还是有一些不知轻重,好奇心爆棚的小员工悄悄打探。
资格老一点的员工立马打断她,“不该问的不要问,好好做你的事情吧,如果让他听到了,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小员工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问。这位总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真的像外界传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吗?
秦墨寒坐在总裁办公室,眼前是一堆待处理的文件,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那些文件上。他空洞地望着某一个地方,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秘书见他半天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她走到门前,轻轻敲门,可里面没有一点声响。
“秦少?”
“秦少,你在吗?”
秘书试探性的叫了两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虽然平时总裁明令禁止,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他的办公室,可是他今天太反常了,秘书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
她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桌子上到处都是杯子的碎片,茶水混着血水不断滴落在地上,而秦默寒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表情阴沉,呆呆地望着某处。
“秦少,秦少你这是怎么了?”
秘书连忙跑过去,她看到秦墨寒的手中还握着许多的碎片,鲜血顺着他的手一直往下流,猩红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
她不顾一切地掰开秦墨寒的手,许多玻璃渣已经深深嵌入了他的手心。
“这,这可怎么办,秦少,我送你去医院!”
秘书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骇人的场面,秦墨寒满是玻璃渣的手,让她不敢多看一眼,她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总裁是疯了吗?这样折磨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不疼吗?
秘书想要扶起秦墨寒,却被他狠狠推开,一屁股坐在了满是血迹的地上,手按在了黏稠的血液上,她吓得一声尖叫。
“滚出去!”秦墨寒的眼睛像是锋利的刀刃,冷冷扫过秘书惊恐的脸。
秘书浑身颤抖,连滚带爬地退出办公室。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沈芸璃一脸着急的冲进来。
她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下子扑到秦墨寒的跟前,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手,沈芸璃的眼泪瞬时落下。
“表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是不是疯了?走,我带你去医院!”
沈芸璃不由分说就要拉起秦墨寒,可是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沈芸璃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拉不起他。
“秦墨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芸璃怒视着他,既心疼又生气。秘书打电话给她,她还不相信,没想到秦墨寒真的这样折磨自己,真是疯了!
“好,你不去医院,那我就亲自给你包扎!”
沈芸璃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医药箱,这里面放着简单的医药设备和一些常备药品。这个医药箱还是她当初拿过来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沈芸璃麻利地倒出酒精,将镊子放在酒精中消毒,又取出纱布和绷带。
做完这些以后,她轻轻捧起秦墨寒血迹斑斑的手,眼神中闪过一丝果断和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