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声从狭长的过道传来,接着是沉重的步伐声,一步一步的向于夫人接近。
于夫人端坐在椅子上,泛起青筋的手死死的捏着皮包,她坐立难安的伸头看向走来的女儿,这时她的眼里既愤怒又悲伤,一时间复杂的心情使得于莲的身影一出现她立刻偏过头转开了视线。
一个女警推搡着于莲向前走,她说了声“时间有限,快点”随即将人推进了探望室。
于莲此时看起来极为狼狈,杂乱油腻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以及疲倦的脸色无一不显示她这几天在警局过的很糟糕。
“妈……”她含泪的站在自己的母亲面前哽咽的叫了一声。
于夫人望了她一眼,神色意味不明,并没有开口说话。
“妈,你怎么才来看我,”于莲握住她的手不满的问道,她现在还敢这么毫不掩饰的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是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是真的痛爱她,“妈,事情办的怎么样,江智慧有没有同意拿钱了事?”
她一心关心自己的事对母亲的沉默并没有追究到底,接着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江智慧肯定同意了是不是,她当初就是为了钱才勾引于绅哥,这次白送她钱,她哪有不收的道理。”
牧于绅这个名字触动了于夫人那根紧弹着的心弦,她一巴掌甩上于莲,一声清脆的“啪”将于莲彻底震晕。
“牧于绅牧于绅,没他你活不了了吗?”于夫人蹭的猛然站起身,手指着于莲骂道,“你真是鬼迷心窍了,要不是你要死要活的进金屋,要不是你胆大妄为的绑架江智慧,你爸会出事了,你现在满意了,好了,于家倒了,你看还有谁救你!”
于莲捂住火辣辣的脸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惊呼,“妈,你说爸什么了,你说爸怎么了?!”
“呜呜,我这是遭的哪辈子的孽啊,”于夫人看着于莲震惊的双眼,蓦然一声哀嚎,“本来以为摆平江智慧只是小事一桩,没想到,没想到她既然攀上了白瑾琛,这次你爸被捕入狱、家里公司破产都是他在背后搞地手脚。”
“白瑾琛,白家的下任家主,”于莲缓缓地的摇头,仿佛有一口大石沉甸甸的压在她心口上,“怎么会,她怎么会攀上白瑾琛。妈,你是不是搞错了?”
于夫人道:“怎么会错,是你爸亲口告诉我的,今天你爸拿着一本晚报给我看,正是那个江智慧和白瑾琛在一起送孩子进院的报道,要不是因为江智慧,我们家和白家无缘无故的怎么会遭这个罪啊。”
说完,她脱力的又道:“你爸刚刚被警察逮捕,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带走。我过来看你,是要告诉你妈妈这次再也帮不了你了,女儿啊,你可怎么办啊,现在谁来救你啊……”
“妈,我没杀人,人不是我杀的,他们凭什么要我坐牢!”现在王大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她一口否认她也是受害者她就还有余地周旋。
就连父亲都被牵连进狱,她唯一的依仗没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坚决否认到底,没有足够的证据谁也别想治她的罪。
“你还没明白,现在不是你杀没杀人的问题,得罪了白瑾琛你无罪也会被他按上罪名,更不要说确实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于夫人看着眼前依旧还心存侥幸的女儿说道。
她不想坐牢,不能坐牢,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妈妈,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救你,要是于家有那个能力你爸能被警察抓走嘛,”于夫人神思恍惚的看着这个满是白色冰冷的房间,呆木的说,“你爸都被白瑾琛送进了监狱,他更不会放过你。”
“……妈,我该怎么办?”于莲终于是慌了,她头顶上没有了一直给她挡风遮雨的大伞,她有什么能力来抵抗外面的暴风雨。
“你现在只有一条出路能逃脱监狱之灾。”
“什么?”
“装疯!”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握住于莲的手咬牙道,“你曾经得过抑郁症,甚至绝望的想要自杀,这些医院里都有你的医疗记录。你现在不仅要面临江智慧对你的谋杀指控,家里破产父亲进了监狱,受不住打击从而导致精神崩溃这个理由说的过去。”
在于夫人说出“装疯”这个词的时候,于莲首先想到的是牧于绅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看她,但是,马上她就想到,牧于绅对她是彻底的放弃了,不,不是放弃,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
她来警局这么多天,她不相信牧于绅没有收到信息,但是他却从来没有露面,哪怕是过去大骂她一场也好,至少她知道这场爱情里不是她一人在唱独角戏。她从害怕见到牧于绅到期待到绝望,这几天她是彻底的明白了,她于莲之于牧于绅,什么也不是。
“好。”
“什么?”于夫人惊讶的道,虽然这个方法是余威提出来的,但是他们也没想到于莲这么干脆就同意了。
“我说好,”如果她所期待的爱情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厢情愿,那么她也要让牧于绅站在她面前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个结论,医院总比监狱要好,“妈,你好好照顾好爸吧,我知道怎么做。”
“阿莲,你放心,等这事过去了妈在想想办法,”于夫人苦笑着脸,她艰难的翘起嘴角,说道,“妈先走了,好好活着,活着才有希望知道嘛,白瑾琛不会一辈子记挂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地。以后……”
于莲点点头没有让于夫人继续说下去,以后,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妈,我哥呢?”为什么这次她妈过来都没有提到她哥一句?
于夫人道:“你哥,你爸察觉情况不对就让你哥待在国外不要回来了。”
“时间到了。”门口的女警和另一个警察进来,一人一边的扣住于莲。
“阿莲。”
“妈,……对不起。”要不是她一时盲目也不会害得家里陷入绝境,于莲被警察押着向外走去,她回头看着失声痛哭的母亲一时间愧疚、悔恨纷纷涌上心头。
如果人生有后悔药吃,她不会找人向江智慧下杀手,她不会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做这种沾满鲜血的事。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她麻木的跟着刑警向前走,走过明亮的白天,走过温暖的阳光,眼里、心里、只有那满目的黑漆的黑夜、鲜红的血液滩满了整片天空……
“怎么回事?”一片的女警和另一个同事面面相觑,她停止了脚步,一手扭过于莲的脸,只见她双目空洞、面色痴傻嘴角竟然还留有一丝丝银白色的口水。她低低的一直无神的重复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救命……”
“快叫医生!”
于夫人隔着透明的玻璃,看到两个慌乱的警察大呼着叫人,她提着的心才安放下来。随后,她死死的捂住哽咽的哭声快步走出探望室。
她一生顺遂从没吃什么苦头,这次丈夫、女儿深陷牢狱之灾,儿子远在国外也给不了她支撑,她一辈子就是那攀在树木上的藤蔓,没有了依靠她整个人就是轻飘飘毫无方向的飘絮,随风而动随水而走。
警局里很是吵闹,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她的身边而过,“哎呦,对不起,女士你没事吧?”一个不小心撞上她的警察问道。
于夫人扯扯嘴角,终于是不在勉强自己,她脸色难看的连一句话都懒得回答,直径向警局的大门口走去。
这时,大门口正面走来两个互相搀扶的男女,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离他们三米远的距离都能闻到他们身上一个气骚味,在加上他们破烂的衣服、红肿受伤的脸不难想象他们遭遇了什么。
“警察,警察我们要报警,”那个年轻的女子看到过道上走来的刑警大声呼喊,“有人绑架了我们,我的朋友也被人绑架了。”
一听到“绑架”二字,于夫人敏感的神经被触及到了,不过此时她无心于他人他事,因此不再关注身后所发生的事,直径走了。
而她不知道,这二人正是一直被警方追查的封惠玲和司机,之前有人认为二人与于莲是同伙,有可能怕事发畏罪潜逃了,现在二人这副模样进了警局,立马就被警察拘起来审问了。
江智慧在医院里一听到保镖说封惠玲和司机找到了,连忙追问后续。
这个一直在医院守卫她们的保镖正是那天在荒野救江智航上来的那个阳光帅气的保镖白玖,他继续说道:“根据封惠玲的证词,她那天和司机看见你和孩子们不见了之后,一直沿着马路追,不想追上了停在马路上的车却没见到你们的人。她本来打算和司机开车向去警局报警,谁知道就在那时不知道从哪来的一伙人将她们绑架了。”
“绑架?!”江智慧睁大了眼,她暗自思索了一会儿道,“后来呢?”
“后来等她们醒来的时候发现她们被人带到了一个地下暗室,那些人一开始对他们又打又骂,对封惠玲尤其狠力。那伙绑匪听命于一个女人,他们叫她‘小姐’也没吐露姓名,那个小姐命人关了他们几天,后来那个小姐过来了一趟,却发现,绑错了人。她原本要绑架的是……”
“是我?”江智慧接口道。
“对,”白玖垂下眼,也不知道这江小姐倒了哪辈子的霉,同一天碰到两伙绑匪,“封惠玲和那个司机一被放走就跑到警局报案了。”
江智慧咬着唇牙,问道:“她们连那个看见那个女人的长相了吗?”
“没有,她们一直被黑布蒙着眼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那女人见绑错了人,狠狠发了一通火就让放人了。”
江智慧点点头不在说什么,虽然她隐隐有猜到这人是陆熙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等白瑾琛发出她即将是她未婚妻的事,别人听了也只会认为她这是在针对前任,想方设法的抹黑前任而已。
没有足够的证据她什么也不会往外说,但是这事倒是可以让白瑾琛帮忙查一查,白瑾琛这么讨厌陆熙,如果他手里掌握了陆熙指使人绑架一事,将来他借此事提出要解除婚约阻力也会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