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路的反应在预料之中,所以万俟君耐心地重复道:“你的母亲当年带着你嫁给了邵志远,所以他是你的养父。虽然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对你照顾得很尽心,是把你当亲生女儿来对待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没把你忘掉的原因。”
万俟君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没有为邵志远说话的意思,他只是很客观地实话实说。
蓝小路听着只觉得脑袋混乱了,心里酸涨涨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看了看万俟君,又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邵志远。
而在见到蓝小路主动看向自己的邵志远,神情难掩激动,“小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小时候可是最黏我的,可是你妈她却做了那样的事,她,她是要逼我去死啊。”
想起谭英莲对他的绝情,邵志远便心如刀绞。老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里溢出来。
蓝小路看得不忍,张了张嘴,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母亲她从未对我提起过你,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养父。”
“果然是这样,她太狠心了,她怎么对的起我对她的情意啊!”邵志远眼神有些呆滞,嘴里小声的呢喃着。
蓝小路眼睛没问题,看得出他脸上的悲痛不是在作假。如果不是被逼到了极致,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如此这般。
谭英莲的心究竟有多硬,蓝小路比任何人都清楚。
或者该问问她,她有没有心,在她眼里除了钱之外,她究竟有没有在乎的人?
这样一个嗜钱如命的女人,到底伤了多少人的心,蓝小路现在已经不敢想象了。
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她的养父,那她该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挤到了脑子里,蓝小路只想找出那个女人问个清楚。
万俟君的一个动作将她拉回了神,蓝小路感觉到手心的触感,下意识抬眸看向他。
蓝小路眼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万俟君揽过她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的给她力量。
蓝小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摇摇头,“我没事。”
实际上,她现在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万俟君又怎会看不出来。
“我就在你的身边,不要硬撑着。谭英莲的过错和你没有关系,所以不要胡思乱想。”
万俟君一边说着,一边温柔揽紧她颤抖的纤背,而手指则是紧紧握着她发凉没有温度的小手。
他的声音似有一种魔力,让蓝小路心里蔓延的苦意稍稍消退了少许,但眼睛却忍不住往邵志远的身上飘去。
邵志远所想都表现在脸上,没有一点隐藏,正因为看得清楚,蓝小路才愈加的想要直到所有的一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她的眼睛虽然在看邵志远,但是话却是对万俟君说的。
她的语气平平,让人听不出她的真正想法。万俟君眼睛凝视在她的脸上,“不久前,他情况好转记起了过去,我也是那时才知道的。”
“那,我那个母亲,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蓝小路转眸直视万俟君的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已经发生的过去,不是她能改变的,所以她不想逃避现实。
对谭英莲与邵志远的过去,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被谭英莲瞒了这么多年,蓝小路既恨她的自私无情,也恨自己的天真无知。
看着她变得坚定起来的眼神,万俟君放下心了。
面对足够坚强的蓝小路,万俟君感到骄傲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
谭英莲犯下的罪恶岂止如此,待她知道更多的事实后,不知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坚强。
只要一想到自己小妻子这么多年受的苦,万俟君就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君,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等了会儿,却不见万俟君回答她,蓝小路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不由伸手轻抚上他的脸颊。
万俟君摇了摇头,握住她充满凉意的手指,“没什么。”
“那……”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谭英莲在嫁给你的养父两年后,卷走了他公司的救命钱,带着年仅三岁的你离开了他。因承受不了那个女人的背叛以及公司破产,没多久他便疯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女人。”
万俟君用简单的言语,解开了蓝小路心中的疑惑。当然谭英莲的罪孽远不止如此。
蓝小路沉默了,消化这段恩怨对她来说并不是易事。
她眸色复杂地看向一言不发,变得极为沉默的邵志远,显然万俟君的话他这个当事人亦是听在耳中的。
她不知道是该先安慰他,还是该替那个女人向他道歉。谭英莲造下的孽,即使用她自己的命来尝,也是不够的。她谭英莲欠眼前的男人实在良多。
万俟君:“他恨的一直都是那个女人,你不用自责,更不用替她道歉。”
蓝小路嘴角浮现一抹苦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想看不出都难。”捏了捏她的鼻尖,万俟君摇头轻笑道。
“你很了解我。我想和他单独聊聊,好不好?”
仰头看万俟君,蓝小路眼里带着恳求。
万俟君从来都会满足她的要求,在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下,就更不会拒绝了。
看了邵志远一眼,在确定他不存在威胁之后,万俟君松开了揽着她的手,临出去的时候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我会的。谢谢你!”
万俟君挑眉,对着她的鼻子点了一下,佯怒道:“和我还需要言谢吗?”
蓝小路勾唇笑了,讨好似的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一口,“下次不会了。”
“错了,是没有下次。”挑起她的下巴,万俟君在那美妙的唇瓣上轻啄,一边纠正道。
病房中的第三人,看了两人一眼便低下了头,无人能看清他脸上的神情。
待万俟君出了病房,便只剩下蓝小路和她名义上的养父。
刚开始蓝小路只是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她沉默的时候,对面的邵志远却出乎意料地率先开了口,他看着蓝小路的眼睛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
“小路,我还可以这样叫你么?”
悲伤痛苦被深深地隐藏在眼底最深处,面对蓝小路,他想表现出尽可能的亲善,不想把她吓跑。
能够感受到他的变化,蓝小路在邵志远的影响下,慢慢放松下来。
她顿了一秒,然后点了点头,“嗯,可以。”
邵志远看着她,有些感慨,“你离开我的时候才三岁,只有那么高。”他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
“现在再见你,都已经长成美丽的大姑娘了,真好。”
男人的眼中有带着对往昔的追忆,更多的是对现在的感慨。再次得见自己的女儿,他觉得是老天给予他的苦难终于到头了。
这么多年,他没有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已是他的幸运。如今老天将蓝小路送到他的面前,邵志远心里的激动难以言表。
谭英莲那个女人亲手将他送入地狱,而把他接出的地狱的却是自己视如己出的孩子。
邵志远忍住就要落下的老泪,笑看着不知所措的蓝小路。
“我和你母亲的事,刚刚你也听到了,你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不怪你。你是你,谭英莲是谭英莲,我就是再恨她,再怨她,也不会将你与她混为一谈。”
这是他的原则,而且蓝小路就如同他的亲生女儿,女儿没错,做父亲的他自然也不能犯糊涂,是非不分。
蓝小路听了这话,却只觉得嘴里变得更苦涩了。
男人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好到她更替自己的那位“好母亲”感到无地自容。
蓝小路实在不明白,面对这样一个好男人,谭英莲究竟是如何狠下心来背叛对方的?
邵志远这样看着蓝小路,脑子里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肯定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小小的,特别可爱,像个小天使。因为你母亲没什么耐心,也不会哄孩子,所以那时候你最喜欢黏着我。每天不管多累,回到家只要听到你甜甜的喊我爸爸,对着我撒娇,就感觉什么疲劳都消除了,比按摩都管用。”
他脸上带着对往昔的回忆,蓝小路听着一颗心却是软了大半。
她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什么样,但邵志远很符合她对父亲的幻想。
曾经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为没有疼爱自己的父亲哭过鼻子,又有多少次被别的孩子嘲笑过自己是没有父亲的野孩子而伤心难受过。
在看见别的父母带着孩子出门游玩,看见他们对儿女温声细语,呵护备至,她心里有多么的羡慕。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些人的孩子。
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她没有父亲,唯一相依为命的母亲,又是那样一个自私薄情的一个人。
她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命,上天给了她这种安排,让她无法选择。除了努力的生活,她没有其他选择。
然而现在她却忽然有了一个养父,一个很在乎她的养父。蓝小路有种自己被老天狠狠耍玩了一把的感觉。
邵志远很想再听蓝小路叫自己一声爸爸,但面对已经长大的蓝小路,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分开这么久,他突然这么要求,难免显得太过突兀,想必她也会感到很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