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怕他不去。他若去了锦城,正好一网打尽。”此时的颜烈已经褪去了往日的谦虚谨慎,浑身射出张扬之气,将暗藏心中几十年的野心尽数表露在外。
“王爷……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一道身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直接跪在颜烈的面前哭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颜烈眉头一皱,神情中颇有不耐,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情,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那侍卫见颜烈眼中带着一抹狠意,心中顿时涌上惊惧,随即低下头不敢直视颜烈,双目紧盯着地面颤颤巍巍地开口,“王爷……方才京城传来消息,世子……世子他……没了……”
“你说什么?”颜烈失态地自座椅上猛地站了起来,瞬间冲到那侍卫的面前,单手拎起那侍卫盔甲中的衣襟怒道:“你说什么?给本王早说一遍。若是说错半个字,本王立即要了你的命。”
那侍卫哪里见过这样凶神恶煞的辰王,尤其此时颜烈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杀气和怒气,更是吓得那侍卫面色发白,唯唯诺诺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王爷……世子……世子他没了……”
再次听到与先前同样的回答,颜烈只觉脑中一声轰鸣,眼前顿时一黑,身子竟是微微摇晃了下,已是松开了那侍卫的衣襟,面色难看、眼神呆滞。
付新等人亦是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是见辰王身形微晃、神色一片哀痛,显然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原本帐内的几人同时上前扶住辰王,宽慰道:“王爷,您节哀,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啊。”
颜烈心痛如割,他的儿子,竟这么死了?这让他如何接受这个事实?尽管颜治并不十分得他的喜爱,但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岂会不心痛难受?
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以世子的身份培养了二十几年,付诸了他多少心血,结果竟在一场战乱中被人杀害。
思及此,颜烈只觉心头一酸,竟有泪水涌上眼眶……
在众将的面前,颜烈却只能闭上双目,死死咬着牙龈,强行咽下已经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沙哑着声音问着那侍卫,“沉溪呢?他不是答应前去营救治儿的吗?他人呢?冥尘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本王不是已经秘密派遣十万大军去支援冥尘吗?他为何没能保护好世子?”
“是啊,六公子呢?世子出了这样的不幸,六公子当时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世子?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尽管之前颜烈的一番话点醒了付新,但在付新的心中,却还是偏袒于付新。此时见海王提及颜楷,他便快速地接口问着那侍卫。
那侍卫只觉自己此时进退两难,心中无比担忧王爷知晓真相后会不会杀了自己,可不说王爷照样会杀了他。
侍卫心中一时为难极了,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冥尘活捉了六公子,而世子……世子是……”
“是什么?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完?吞吞吐吐的是大男子所为吗?”颜烈勃然大怒,猛地睁开双目,满目暴红地瞪向面前的侍卫,眼底的杀气让所有人心头一怔,纷纷不敢再开口。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当时六公子正与冥尘打斗,殊不知世子竟抢过侍卫的长矛刺向六公子的战马,迫使六公子摔下马背。六公子以一敌二,既要对付冥尘又要防着世子,本就吃力。可世子几次三番不肯放过六公子,最后惹怒了六公子。郡王一转身,手中的长剑便刺穿了世子的胸膛,世子当场毙命。”那侍卫扑通一声跪下,满头冷汗地将憋在心头的话全部说了出来,随后不敢再开口。只是他全身瑟瑟发抖,显然已是知晓自己将此事说出后可能面对的后果。
营帐内的气氛瞬间将至最低,众人面面相觑,均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震惊与不信。
所有人均是不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前方送来的消息属实,这可是兄弟间的自相残杀手足相残啊。若非世子想要害死六公子,郡王怕也不会这么快出手杀了自己的哥哥。
而营帐内脸色最为难看的便是付新,原先他偏心于颜治,如今颜治一死,他日辰王登基为帝,必会立颜楷为太子。这样一来,待颜烈驾崩、颜楷继位,只怕自己的好日子也便到头了。
想到此处,付新已是满头冷汗,一颗心猛然跳动,忙不迭出声质问着侍卫,“六公子是如何布置十五万大军的?十五万大军啊,竟连世子的性命也不能保住!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六公子与世子发生这样的事情?”
见付新问及最为重要的事情,那侍卫颤抖的身子猛然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半天才唯唯诺诺地小声回道:“十五万大军……全部被杀了……”
所有人只觉自己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如今世子已死,六公子又被冥尘生擒,更要命的是那堪称精兵的十五万将士竟在一夜之间毙命,这对辰王的实力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打击。更何况六公子本就能征善战,如今被俘虏,等于是断了辰王的一条胳膊。
一时间,所有的将领只觉焦头烂额,原本一片大好的前景,竟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这样的疏漏,这该如何是好?
颜烈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光,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后倒退了三大步,直到碰到后面的书桌这才勉强站住。
两个儿子,一个被杀,一个被俘,而这一切竟是源于儿子之间的内讧,这让他如何接受?
十五万精兵强将,竟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这么多年的心血竟被两个儿子毁去了一半,颜烈的心当真是在滴血。
‘轰’一声巨响,顿时在寂静的营帐内响起。
众人心头一跳,纷纷抬眸看向颜烈,只见他一手用力地砸在桌上,死死盯着桌面的双目中尽是恨色。
“冥尘!”几乎是咬牙切齿,颜烈低吼地喊出这个让他痛恨终身的名字。
一时间,颜烈只觉胸口气息翻腾,心口源源不断地涌上怒意,一股甜腥味直冲向咽喉处……
“王爷节哀,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营救六公子。没有了世子,咱们不能再失去六公子了。”付新心知颜楷在颜烈心中的分量,立即出声宽慰着颜烈。
“救?怎么救?冥尘素来心狠手辣,若不是他捉住了治儿,本王岂会失去治儿?又岂会累得楷儿成为俘虏?”颜烈一口气尚未缓过来,面色悲恸,眼底已是一片伤心欲绝,右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了下桌面,骨节出泛着白光,手背青筋暴出,可见他心头挤压着多大的恨意。
只是,听到付新的提醒,想起摆在面前的难题还需要解决,颜烈即便是打破牙齿也要和血吞下肚,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强忍着心痛,颜烈站直身子的同时,眼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颜烈一个大跨步来到侍卫的面前,指着那侍卫质问道:“你说,当时除了冥尘的人,可有发现新帝或者凌风华的人?”
那侍卫任由额头的冷汗滴在地上,吞了吞口中的吐沫,将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回王爷的话,当时冥尘与肖雄形成包夹之势,北冥军与靖王军形成包夹之势,待徐将军调往京郊的十万大军出现后,肖雄率领五万大军与北冥军的十万大军将其围困在中间……”
“好好好,好一个冥尘,好一个凌风华,竟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好好好,哈哈哈……”颜烈仰天大笑,眼眸中掩不去的尽是一片恨意与狠绝。
停止大笑,颜烈面上一片阴狠,声音极寒地吩咐着付新,“付新,你下去传本王的指令,命人进城,秘密。处决靖王府和苏府的所有人。凌风华要断了本王的香火,本王就让你的家人陪葬。若是他们敢对楷儿下手,本王即便是屠光锦城,也要将苏云卿揪出来千刀万剐,让他尝尝失去骨肉至亲的痛楚!”
原以为自己算计了凌风华,让其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知苏云卿的消息,从而失去了营救苏云卿最佳的机会。却不想,凌风华竟联手冥尘给了自己如此沉重的一击。
只是,胜败乃兵家常事,战场上阴谋算计不胜其数,自己事先没有设想周全自是怪不得别人。但今夜之事已是涉及颜家香火一事,颜烈心中是恨透了冥尘和凌风华,若是那二人在此处,只怕颜烈早已是手刃那二人。
“是。只不过,苏家苏国公和大公子,是不是一并解决了?”
“不,现在留着她们还有用处,毕竟颜楷在凌风华等人的手上,咱们手中若是没有能够牵制凌风华的东西,便会极其被动。且让她们几人多活几日,只要得到苏云卿手中的丹书铁券,本王定会在凌风华的面前,一个个砍落苏云卿几人的头颅,祭奠本王的治儿。好了,都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语毕,颜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仰头闭目,神色极其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