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安如向他展开了双臂,他开心地迎上去……扛着摄影机的记者破门而入,对着他们拍摄……江果把惊慌的安如护在身后,并把她推出房间。记者追了出去,江果去阻拦。推搡中,江果到了楼梯处……赶来的白老师扶住江果,她却去滚下了楼梯……
江果再次惊醒,一夜无眠。
忘却的人和事,也许不会再出现在脑海里,但会时常出现在梦里。在梦里大多千篇一律的故事重复,偶尔也会进行一些意外的交流。江果把这个看做心里的想法,和无处倾诉、或者不想表达的情绪。他渴望和梦里人说说话、聊聊天,却始终未能如愿,固定的剧情,他只能被动跟随。
事实就是这样,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人却出现。
石坚出现在江果面前,要么出了大事,要么他付出了巨大的勇气。江果有些意外,也很释然。他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石坚一定会主动来找他,而且不为友谊而来。想到此,江果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又一想该来的终会来,谁又能阻挡命运的轮盘呢?
两人坐在篮球场外的椅子上,注视着场上的情况。两个球队要打一场比赛,人刚刚到齐,双方正在组织队形和战术。
嘟——随着哨声一响,裁判把篮球抛向空中。
“你最近怎么样?”石坚先开了口。
“就这样。”江果懒得回答。
“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气,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想解释了,你也不会听。”石坚似乎是回天乏术。
“那就别说了。”
场上进了第一个球,江果拍手喊好。
“我们当初的理想你还记得吗?”石坚认真地问。
“刻骨铭心。”江果眼睛盯着球,一字一句地说。
“那出国留学呢?还去吗?”石坚继续问。
江果转过头,看了他半天,缓缓说:“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算是吧。”石坚顺着说。
“这么高大上的事,是你和安如这样高材生需要考虑的。”江果没好气地回复。
“这么说,你放弃理想,不想出国了?”石坚追问着。
“你不就希望这样吗,你和安如双双出国,我们天各一方,世界里再也没有我吗?”江果有些急了。
“你怎么这么极端啊,我是这个意思吗?我是看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石坚站了起来。
“你不用试探我了,我也不需要你虚情假意的帮助,只需要你离远点,别搭理我!”江果也站了起来,冲石坚大声嚷着。
球场上正好有人犯规,大家刚停下争抢动作,就听到他俩的声音。
“嘿!哥们儿,我们打球的没吵起来,你俩看球的倒吵起来了,犯规都不是故意的,别急,不值当的啊!”球场上一个哥们好心劝道。
江果没有再说话,他压抑着怒火,不想爆发,只有离开。他转身离去,快步走远。
石坚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茫然地坐下,静静地看了会儿球。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K大。
江果一口气穿过整个校园,来到校东门的“如果吧”,径直走到前台。
“给我来个冰可乐,多加冰,越多越好。”江果感觉心中有团火在燃烧。
吧台里的女孩手脚利索地拿起玻璃杯,加了大半杯冰块,然后开始加可乐,发出沙沙的气泡声。
这个女孩江果认识,大三英语系的萌萌。人如其名,开朗活泼的萌妹子,擅长收集八卦信息,学校但有风吹草动,都找她打听。她常年利用课余时间在这里打工,除了赚钱,这地方还是各色八卦的集散地。
“仙儿哥,你这是跟谁生这么大气?”女孩把可乐递给江果。
“背信弃义的小人。”江果一口气喝了半杯可乐,伸着脖子倒气。
“不会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吧?”萌萌和江果很熟,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我哪来的女朋友?”江果忽然停下了动作,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
“大家都传两三年了,T大的校花,貌若天仙柔情似水。”萌萌夸张地说着,把他的杯又加满了可乐。
“胡说八道,她什么时候成校花了……”江果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转换了话锋,“还说我什么了?”
“多了去了,比如你从来不知道咱们学校周六是什么样,比如你考上T大的研究生却不去,非要留在K大,为什么?”萌萌神秘地问。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江果对于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猜呀,你在咱学校还有一个心上人,两个你都不舍得,为了保持平衡和隐秘,你只能留在这儿。”萌萌小声地分析着。
“这事你还和谁说过?”江果被她的推断震惊了,谣言都是这么来的,自作聪明的逻辑推理真害人。
“放心,我谁也没说过。”萌萌点着头,一副仗义的样子。
“那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江果严肃地用手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萌萌吓了一跳,伸着舌头猛点着头。
江果离开“如果吧”,心情稍微好些,思绪却控制不住的四处游荡,时而凝聚一处、时而分散远方。稍不留神,安如、石坚、高中,都涌了进来……
高考的前一周,同学们已经题海里游了几个来回,进入最后冲刺的阶段。在老师的建议下,开始回顾最原始最基础的原理和公式,是为万变不离其宗,掌握基础,见招拆招、无招胜有招。
安如问江果知道不知道一共需要背多少个公式?
江果说估计全校一人背一条都背不完。
石坚说数学有92个,物理有113个,化学主要公式有50个、方程式有200多个。
江果说这数据哪来的?
石坚说是他自己总结的。
这就是石坚,学习认真而踏实。江果全凭天赋的小聪明,安如有点天赋,但更多是刻苦和努力。
“学霸铁三角”经过几次模拟,基本已经进入放松心态的时期。只要天不塌地不陷海不啸火山不喷发,他们就会九月份T大见了。
这天中午,安如最后一次去广播室,她也有几分不舍和伤感,读了几段关于离别的散文,放了几首分别的歌曲。
江果在走廊里倾听着,透过窗户望着楼下足球上厮杀的高一学弟们,在如山的学习压力来临之前,他们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狂欢。不畏骄阳似火和中午的困倦,精力充沛斗志昂扬。江果感叹他们不知等待他们的是何等辛苦和煎熬,也感叹自己终于要破壳而出大展拳脚了。
石坚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从班级里走了出来,江果正好站在拐角处,没有被他发现。好奇心让江果偷偷跟上去,准备关键时刻来个突袭,吓他一大跳。
石坚走到了广播室门外,对着虚掩的门稍作犹豫,就推门进去了。江果紧张地趴在门缝向里瞧,安如正在整理读完的稿子,机器在放着音乐,这首歌放完,播放就结束了。
安如对石坚的到来很意外,惊讶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说话。
“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就写出来给你。”石坚支支吾吾地说,递给她一封信。
“咱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呢,还搞写信这么老套呀。”安如看着粉红色的带着心形水印的信封,迟疑着接还是不接。
江果明白了,这是一封情书。石坚一向循规蹈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破“三不原则”?而且,还是安如,他明明知道江果是喜欢安如的,虽然从未表达过。这样明目张胆地打破规则,横插一腿的截胡,让江果脑中一片空白,心中却升起一团怒火。
江果突然推门而入,在安如和石坚惊讶的表情下,一把夺过石坚手中的信。
石坚反应过来,双手回抢,两人争夺中,一封信变得四分五裂。
“江果,你有病啊!”石坚吼道。
“咱俩谁有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江果举着手里的碎片指责着他。
“我怎么小人了?你说!”石坚也毫不退让。
“说好的‘三不原则’呢,你跑这来送情书,真是没看出来,你背地里还有这一手!”江果越说越气。
“我送什么情书了我……”石坚气急败坏地嚷着,“行,我今天是有理说不清了,我就送了,怎么着吧?”
“行,我让你送!”江果把手里的大部分碎片再次撕扯,直到粉碎,向空中一抛,转身摔门离去。
纸屑碎片像无助的雪花一样四处飞散,落在了石坚和安如的身上。凝固的空气中国,仿佛能听到纸片落地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呀?”安如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
石坚看了看手里仅剩的两个边角碎片,苦笑了一下,“唉,本来挺好的事,怎么弄成这样。”
安如没能理解他口中的“挺好的事”到底是什么事,怎么个好法。这个场面,看来一切都背离了他的初衷。
这个信,也就成了迷。
“江果不会真跟我急了吧?”石坚平息了下来。
“我看是真急了。”安如盯着石坚沮丧的脸。
江果确实是真急了,他可能是猴子转世,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只是,很快他还会自己翻回来,嬉笑如常,从不记仇,过往即时云烟。但,让石坚和安如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次翻脸,一直翻了五年,还没有翻回来。
江果的心胸并不狭窄,这一次的事件触动了他两个底线,一是违背承诺;二是违背情谊。背信弃义是他无法容忍的底线,即便是最好的朋友。
之后,石坚试着接触过江果几次,试图化解矛盾。正在气头上的江果,在他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就走开了。
几天后,高考了,江果出了更大的意外。
石坚也失去了与江果和好如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