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
自负强大如慕时琛也从来没奢望过他能将身世秘密瞒住小乔一辈子。
他设想过这一天的来临，但那天的背景该是德尼罗无路可退、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找上门来，他辛苦掩埋的秘密不得不被戳开。
而不是在此时此刻……
慕时琛使劲闭了闭眼，缓过那一阵的诧异，再睁开眼，黑眸冷静的近乎淡漠：“是谁对你说了些什么，令你去做DNA匹配检查？”
“是谁重要么？重要的是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不是么，哥哥？”
她冷笑了一下，改口，“不对，我不该再叫你哥哥，该叫你什么呢？慕时琛？严格来说，这个名字都不属于你！你不是我们慕家的人！”
“无论我是谁，我都是陪着你长大的哥哥，是曾经在爸妈床前许下承诺要好好照顾你的哥哥。小乔，你永远都不必质疑这个事实。”
男人还是四平八稳的模样。
他和段景川是一类人。
某些时候流露出来的平静仿佛黑客键盘下敲出来的程序，没有破绽与漏洞。
慕乔看着他，脸上的冷笑更甚，眼底却慢慢溢出水光，“不要提爸妈，你根本没有资格提起他们！你答应他们的做到了吗？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模样，是被你好好照顾的样子吗？”
慕乔的指责质问好像理直气壮，可她不知道，慕时琛曾在多少个深夜里愧疚难当。
他将妹妹的丧心病狂都归咎于自己，他至今甚至没能想通究竟是在哪一年，哪个环节开始出了差错。
“小乔，我深知，是哥哥对不起你。”
男人英俊平静的五官终于交织出黯淡迷茫，他望着泪盈于睫的妹妹，又像是没有聚焦的望着别处，“我始终没能在你、在景川、在……晨曦你们三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既让我无愧于心，也能履行对爸妈的承诺。”
他的声音里是浓稠的化不开的疲倦，那股无力感令又气愤又难过的慕乔居然有了心痛的感觉。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已然无能为力。”
这是生平第一次，慕乔听到他示弱，她心中一震，瞪大了杏眸。
卧室忽然陷入沉寂，催人窒息。
良久，慕乔开口，“我没法否认，这过去二十多年来，你尽到了一个哥哥的责任。不过既然我发现了真相，你也不必再费心隐瞒。何况窗户纸被捅破，往后也是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既然再也回不到从前，那就斩断过去！”
她随手放下鉴定书，深深看了男人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在门旁很短暂的停留了几秒，“以后再见，我就该称呼你一声——Alva先生了。”
慕时琛瞳眸微动，目光落到那份鉴定书底部。
鉴定报告出来的日期是半个月前，而在那之前不久，她去过一趟监狱探望……伊莎。
其实从伊莎出现在慕乔身边那一刻起，慕时琛便知道这是个定时炸弹——爆炸不过是迟早的事。
这样也好。
反正他也累了。
他那个向来被他护在身后、由他安排一切的妹妹终于站在了他身前，替他下了决心，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