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乔第一眼看，以为是路晨曦，但不是她——
照片中的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额头饱满光洁，说不出的活泼阳光，和路晨曦那种不苟言笑便显寡淡的清冷气质迥然不同，不过两人眉眼却有些神似。
慕乔握着照片，越看越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放下照片，摊开了画卷。
这一次，真的是路晨曦了。
简单又格外用心的一张素描，画中的路晨曦穿着曳地婚纱，眉目如画，顾盼神飞。
慕乔有那么几秒移不开目光，而后她往下看——
“致我的女儿晨曦，新婚快乐！”
右下角落里还有作画人和时间。
作画人自然是林远谦，时间是去年九月，正是路晨曦与她哥哥结婚的那天。
身后“咚咚咚”的声响由远及近，是高跟鞋踩着木地板上楼的声音。
慕乔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没动，而后她听到林宛然叫她的名字：“小乔。”
慕乔转过身问：“没事了？”
林宛然嗯了一声，含含糊糊的说：“主要是爸妈想介绍人给我认识，刚刚已经打过招呼了。”
她也大学毕业了，应该找个男朋友了，这种宴会上是认识别家少爷的最佳场合，特别是双方刚好都在场……不过她对这种事还比较抗拒，敷衍着和几个人寒暄过，又找借口躲上楼。
况且……林宛然担忧的望着慕乔说：“小乔，你也在这里待好久了，我不放心你，所以上来看看。”
慕乔缓缓笑起来，冷意森森：“不放心什么？怕我发现你们家的秘密？”
林宛然疑惑的微微睁大眼睛：“啊？什么秘密……我就是怕你看见以前的东西，触景生情。”
慕乔唰地将素描画砸到她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幅画！”
林宛然被她砸了个正着，下意识的接住画，低头一看就呆住了。
慕乔冷笑着，也不知道是嘲讽多谢，还是同情：“你那一句亲昵的晨曦姐姐还真是叫对了！她当真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林宛然呆呆的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猛地抬起头，“你怎么能随便乱翻别人的东西？”
她的眼圈泛红，情绪激动，但是明显气愤大于惊讶。
慕乔一怔，倏然就明白了：“你早就知道了？”
林宛然手里紧紧攥着照画，手背青筋暴露，咬着牙根，难得气急败坏的指责：“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不应该不经过我家人的允许就乱动画卷！”
虽然林宛然也不知道这幅画卷为什么在阁楼，但是慕乔就是不该乱动！
“呵……真是好样的！林宛然！我错看你了！”
慕乔没想到她居然早就知道、而且甚为维护她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姐姐，顿觉自己可笑，更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她狠狠推了林宛然一把，甩手下楼。
林宛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着慕乔急匆匆下楼的背影，一瞬间福至心灵，连忙飞奔下去，追上慕乔，拦在她面前。
“小乔，我为刚才冲你发脾气对你道歉。我希望你不要这件事说出去，当做从来不知道，好不好？”
林宛然拉着她的手低声哀求，慕乔不为所动，而是阴冷的反问：“你是为了你父亲的名声求我，还是为了你那个姐姐？”
“我……我是为了我父亲！”
林宛然只磕绊了一秒，便坚定的给出了答案。
她明明慌乱不已，却还要强做镇定，真像只森林里遇到猎人的小鹿，惹人怜惜，又让人无端生出更想狠狠蹂躏她的暴虐欲来。
慕乔捏住她下巴，冰凉的嘲讽：“宛然，你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连撒谎都不会，但凡有点心思，都写在脸上叫人看的分明！你早就接纳她了，对吧？可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她！”
说罢，慕乔反手又是一推林宛然，准备下楼，但是这次林宛然反应快多了，她并没被推开，而是顺势拽着慕乔不肯放开。
“你放开！”
“小乔，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
慕乔力气比林宛然大的多，用力挣脱后，却一个收力不及，踏着恨天高的脚下一崴，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她惊呼了一声，低头去看，脚踝处迅速的红肿起来。
林宛然与她面对面，自然看到她脚下踩空了，见她立即鼓起来的脚踝，更慌了：“脚扭伤了？你别动，我去找人！”
慕乔疼的直抽气，别说走路了，根本疼的站不住，不得已蹲下身子，但还要生气耍狠：“不用你假好心！”
林宛然顾不得许多了，飞快的跑到一楼大厅，却在看到同客人言笑晏晏的父母时脚步骤然顿住。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微微冷静后找回了一点理智。
不能把事情闹大，而现在……能控制住的慕乔的只有慕时琛了。
林宛然提起裙摆，收着小腹，径直朝慕时琛走了过去。
晨曦以为小姑娘是来找自己的，朝她微笑正要开口说话，但小姑娘只勉强回了她一个笑，而后看向了慕时琛：“慕大哥……”
林宛然已经很久没这么称呼过他了，特别是在他结婚后，背后要不直接叫他慕时琛，要不在极稀少的碰面中礼貌称一句慕总。
她捏紧了拳头，暗暗为自己打气，竭力平静的说：“小乔从阁楼下来时扭伤了脚，走不了路了，你去抱她下来吧。”
慕时琛眉头一拧，“带我过去。”
顿了顿，又转头看晨曦，叮嘱：“在这等我。”
事发突然，晨曦有些诧异，看他神情有些紧张，不由地说：“要我帮忙吗？”
慕时琛动了动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林宛然急急的阻止：“不要不要，就扭伤脚，没事的，慕大哥过去就够了。”
小姑娘脸上的慌乱不仅仅是出于对好朋友的关心，还掺杂着点别的意味，晨曦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了然的勾唇一笑：“哦，我差点忘了慕乔应该不太想看到我，那你去吧，我在这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