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总心猿意马，顺势去搂晨曦的细腰。
晨曦倒没避让，就是在他低头吻下去的时候，偏开了脸，满面真挚的问道：“当时他的医疗团队都是你的人，他的手术包括后面的治疗休养都是你的人一手安排，他的身体状况你应该很清楚吧。”
男人放在她后腰的手一僵，眸光微闪。
不过转瞬之间，又是一派寻常从容：“我又不是医生，医疗团队的人清楚，我不了解……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安排的都是顶尖人才。专治疑难杂症。”
晨曦盯着他，隐约有些咄咄逼人了：“可是医学界总还有些叫人束手无策的疾病。”
慕时琛无奈的扯扯嘴角：“比如……？”
“比如……”晨曦一字一顿的道，“让人记性越来越差的阿尔兹海默症。”
“……”男人脸上那点从容镇定挂不住了，诧异又突然的无言以对，只能喃喃叫她名字，“晨曦……”
晨曦不给他寻找借口的辩驳机会，径直道：“宛然不止一次说过他的记性变得很差，常常犯糊涂，我去网上查过这种症状意味着什么。”
她在他怀里，仰着脸庞严肃而又郑重的望着他，他那些信手拈来的糊弄辞令蓦地就很难说出口了。
他为难的沉默着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什么，可是晨曦心里还存了一时侥幸，多问了一句道：“我猜对了吗？”
没有天衣无缝的隐瞒，但凡有迹可循，迟早都会被察觉，何况晨曦本就聪明敏感，话说到这份上，也没垂死挣扎的必要了。
慕时琛在心里深深长叹，终究迫不得已的点头。
几乎就在他点头的刹那，晨曦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杏眸晦暗，像是一下失了焦距。
慕时琛忽然又极度心疼懊恼，他该挣扎着死不承认的！
“晨曦，你听我说，这种病并没有那么可怕，记性虽然会变差，忘记很多事情，但至少对生命不会有什么威胁……”
眼看着她仍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慕时琛禁不住一阵烦躁，怎么向来谈判桌上游刃有余，到她面前，连个圆满的安慰都无法陈述。
也或者，这种时候，言语本就是苍白无力的。
慕时琛紧紧抿着薄唇，将灯光下愈显脆弱的小女人拥入怀抱深处，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她静静伏在他肩头，无声无息，他也不敢出声打扰她，就这样在静谧深夜里相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动了动，长发掩面，看不清神情，语气却是轻描淡写的样子：“渐渐忘记很多事情也挺好的，反正那些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值得铭记一生的。年老时有爱妻娇女陪在他身边，给他最后的记忆是安详美好的就足够了。”
……
宋锦年轻时是雷厉风行、比之男人都不逊色的宋家大小姐，现在仍旧风风火火，说办画展就办起来了。
八月十二，江城的天气依然炎热，晨曦早上出门时戴了一顶鸭舌帽遮阳，到了林宛然说的“秋日清晨”的艺术画廊时，刚摘了帽子，小姑娘就迎了上来，“姐姐，你来啦！”
晨曦冲她微笑：“没迟到吧？”
“没有！”她一脸灿烂，朝气活泼，“今天来了好多爸爸从前的学生、朋友，还有生意场的一些好友，爸妈正招待着呢，我先陪你逛逛吧！”
说完话，她眼巴巴的望着晨曦的臂弯，却没敢动作，晨曦略略挑眉，只得将手朝她抬了抬。
小姑娘立即笑嘻嘻的挽住，同晨曦肩并肩的朝前走。
接下来，林宛然就像商场里的小导购似的，一路叽里咕噜的介绍。
画展里的画卷有的是林远谦年轻时的旧作，久远深藏，如今才重见天日，有的是他从商后闲暇之时所作。
年纪、阅历变了，心境自然也变了，画作风格便迥然不同。
其实林宛然是外行人，看不出门道来，就只会傻乎乎的说“好棒呀好棒呀”！双眼自豪的发光。
那是对父亲深入骨髓的崇拜与仰望，哪怕她已经知道父亲年轻时为难深陷于两个女人之间，甚至令她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没能削弱她对父亲经年累月的孺慕深情。
这样纯粹深刻的感情让晨曦深深羡慕。
如果……如果她也能对旁人、或者对来这里任何一个人坦荡又骄傲的说“这是我爸爸画的哦，是不是超级棒！”，那会是什么感觉呢？
晨曦遥遥看了眼远处和来客交谈的林氏夫妇，垂眸笑了笑，收起心思凝神听林宛然在她旁边叽叽喳喳。
逛完大半个画廊，晨曦忽然停住了脚步。
画中是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眉眼间俱是张扬大气，端庄而不乏妩媚，是年轻时的宋锦。
也许因为给她画画的是她深爱之人，脸上的笑容异常甜蜜幸福。
林宛然看到这幅画，立时就跟着画中人一块笑了起来，正欲解说，蓦然意识到这幅画的由来和情境好像不太适合说给晨曦听。
她咬住唇，拉拉晨曦的衣袖：“姐姐，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晨曦回过神来，正要随着她走，却见林远谦不知何时过来了，他对林宛然道：“你去陪你妈妈，我陪你姐姐说几句话。”
林宛然乖巧的点点头，小燕子似的朝远处的妈妈飞奔而去。
等她走远，林远谦才看向晨曦：“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也喜欢画画的，对不对？这里面有你喜欢的吗？”
当初偶然得知晨曦是个漫画家的时候，他心里动容又感慨，小心翼翼的想，她对画画的喜好或者天赋会不会有一点遗传自他呢。
如果是……光是想想，林远谦便觉得满足。
他望着她、或者同她说话时，总是无措而谨慎的，好像生怕那句话或者某个神情惹得她不高兴……大概是从前她对他的态度实在太恶劣了。
晨曦挽起嘴角，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幅宋锦衣着纯白婚纱的画，温和的道：“这让我想起了您曾经送给妈妈的婚纱设计图。那幅婚纱图是您专门为我妈妈设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