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川办事有效率有手段,晨曦在林家晚宴上拜托他的事情,他隔了不到三天便给了她消息。
“你要找的汤泽找到了,正安排他回江城。”
晨曦隔着半掩的书房门,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
吃饱喝足的男人一早就去公司了,现在就剩她一个人。
她低低应了一声,“多谢。”
说罢就准备挂电话,毕竟她和段景川也不是能隔着电波闲聊日常的关系。
段景川却是兀自道:“我看了漫画,画的不错,很有意思。”
晨曦顿了顿,客客气气的对他罕见的赞扬又说了一句谢,他仍旧没有挂电话的意思:“那些细节都是她告诉你的吗?”
漫画里,男主和女二在大学相遇,男主高冷傲娇,女二一见钟情,勇敢的扑上去展开追求,丝毫不知矜持为何物。
这条感情线几乎完美复制了他和慕夏的曾经。
而晨曦几乎是他和慕夏感情的全程见证人,每一个细节她都知道。
因为慕夏会事无巨细的同她说。
晨曦唇角微掀的轻声而笑,“是啊,她那时每天追着我说东说西,哪怕你只对她说了一个字,都够她颠来倒去回味许多遍。”
只可惜啊,那个热恋时一腔赤诚的女孩子,被现实狠狠打脸嘲讽。
电话那端,有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声响,最后男人沉沉的说:“慕乔知道漫画的存在,误以为是她的粉丝为她创作的同人漫画。她从不看,也未曾将漫画放在眼里。”
所以,你不用顾忌,可以肆无忌惮的勾勒你的世界。
他也很好奇,在她……最好的闺蜜笔下,他们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究竟是何种模样。
除了算计、除了阴差阳错、除了悔不当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叫人看见便忍不住弯起唇角的温馨……
晨曦看不见另一头男人脸上神情如何晦涩黯然,听了男人的话,她只是沉默了两秒,便掐了电话。
段景川握着手机早就陷入回忆,听着耳边的忙音,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将手机丢到了桌上。
靠在窗边懒洋洋喝酒的詹姆斯这时缓缓抬眸,目光落在男人收拾好的行李箱上,“要出远门?”
段景川顺着他的目光也瞥了一眼行李箱,那眼神淡漠又凉薄,“慕乔去外地拍戏了,我正好休假,去探班。”
詹姆斯挑起眉:“她的脚不是扭伤了?”
段景川一点头,摆弄着桌边的文件,漫不经心的回答:“和慕时琛闹得不太愉快,任性耍脾气不愿在家,带伤进组……还能博一个敬业的名声。”
詹姆斯碧绿的瞳眸噙着笑意,细细扫视过男人冷峻面容,“我忽然发现你从前的那些冷漠不过是你懒得动心思,你温柔体贴起来再配上这张高冷禁欲的脸,二者的反差足以叫女人溺毙其中。”
“是么?”他半敛着黑眸,低声喃喃,声线转为凉沁,“梦境总要编织的完美些,醒来时才会更痛苦。”
詹姆斯怔了怔,忽而笑开。
有些男人生来就是极端偏激的,不爱就是不爱,爱上了就丧心病狂粉身碎骨,恨起来更是……人性泯灭。
……
滨城,临海,风景优美,建有全国最大的影视基地。
慕乔新接的那部长篇宫斗剧就在这里拍摄。
正值盛夏,烈日高照,都能把人给烤化了,何况还要穿着厚重繁复的宫廷服装,细细密密的汗争先恐后的从毛孔里冒出来,却连擦都不敢擦,就把怕脸上化好的妆弄花了。
慕乔坐在巨大的遮阳伞下,左右两边分别是举着小电风扇的助理和经纪人,她自己手里拿着冰饮料,饶是如此,仍旧热的有些心烦气躁,何况不远处正在拍摄一场“顶嘴受惩”戏份的陈宁致。
错落有致的砖地被晒得滚烫,像是浇了一层烧开的热油,陈宁致就跪在上面,热气如同沸腾的火苗隔着戏服灼烧每一寸皮肤。
她倒是能忍,咬着牙,将角色的不倔强与不服气表现的淋漓尽致。
素来以挑剔著称的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满意的笑,鼓着掌喊了过,然后站起身朝陈宁致走了过去,拍着她的肩膀,应当是说了些表扬欣赏的话。
慕乔淡淡看了一眼,沉静无澜。
旁边排队等拍摄的几个年轻小演员嗤之以鼻的冷哼,不屑极了。
待陈宁致一边擦汗一边走近时,她们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心照不宣的你一眼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上半年还是作品与国民度双管齐下的年度黑马女演员呢,这才不过几个月的时光就被打回原形了!”
“毕竟是靠金主拿来的资源,又不是靠实力,真以为能一飞冲天啊。”
“说起来也是自己作死喽,明知道人家有老婆孩子,还不知廉耻的做小三。金主倒台,她当然也跑不掉。”
“小三最恶心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报应到了也是活该哦。”
年轻的小女孩声音又尖又细,故意说给她听,陈宁致哪怕努力装作听不见,那些冷嘲热讽的恶意还是扑面而来。
不过她对此已经习惯了。
柳严正出事后,她和他的那些香艳勾当也像是山洪暴发一样,突兀而凶猛的砸向她的粉丝和观众,她的形象一落千丈,事业也跌落谷底。
当初,她借着慕时琛的手阴了一把柳严正,只是为了摆脱他顺便报复他,没想到自己也被连累了……原本她将一切设计的好好的,那时柳严正已然失势,而她是公司最当红的演员,公司为了保住她这颗摇钱树,都不会让柳严正拉她下水。
就算那时有什么风声苗头露出来,公司也会立即公关。
可是那些连她自己都恶心的过往却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怎么都掩盖不住。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在背后整她,也许是慕时琛,也许是其他人,究竟是谁早就不重要了。
就像这些尖酸刻薄的小女孩所说的,这就是她的报应,曾经再怎么光鲜亮丽,内里却已腐烂成泥,坍塌不过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