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时琛转头又去了书房。
晨曦猜测,他多半是为了处理慕乔的事情。
他会怎么做呢,夏夏会不会因此有危险?
辗转反侧许久,晨曦始终睡不着,犹豫半天,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
没有穿拖鞋,踮脚无声无息的走到书房门边。
偷听,是一件惊险又刺激的事情。
晨曦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呼吸都拼命摒着。
慕时琛正在打电话,言语间都是她熟悉的名字——
慕乔,段景川,夏夏,还有霍庭深。
不知是因为神经高度紧绷,还是因为听见慕时琛在电话里说的话,她的额头和后背不知不觉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书房门被陡然打开,晨曦脚下一软,差点应声摔倒。
幸好男人眼疾手快捞住她:“不是让你睡觉么?怎么来这里了?”
晨曦扶着他的手臂,费了好大力,才从唇齿间吐出一句话:“我一睡着就做了个噩梦,吓醒了,我想……让你陪我。”
她的额头还有残留的汗珠,小脸煞白,看着委实让人怜惜。
偏偏她软软糯糯说话的小可怜模样又让人想要狠狠欺负她一顿才好。
慕时琛浑身血液都在飞速的往小腹聚集,偏头在她脸上狠狠烙下一吻。
他低笑着,遒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嗯,你想让我怎么陪你?”
他说的意味深长又轻浮荡漾。
明明上一秒书房里的他每说一句话都是阴沉森冷的。
晨曦靠在他肩头,双手圈住他脖颈,低低的道:“其实我刚刚听到你在书房说的话了,是霍庭深在帮慕乔调查以前的事情?”
她好像是真的受了点惊吓,说话格外的温软,带着馨香的身体有意无意的往他怀抱深处靠。
慕时琛心头顿时只有怜惜,温柔的回她:“小乔身边的人都是我派给她的,能背着我帮她的人在江城数不出来几个,霍庭深最有可能,他曾喜欢小乔,又有些势力。”
这也就能解释那晚在街边偶遇霍庭深时,对方为何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了——
八成是他查出了些什么,认为小乔在段景川那里受尽了委屈,而他这个做哥哥却不闻不问……
晨曦自然也想到了那晚霍庭深莫名其妙说的话,她静了静,又问:“你不允许霍庭深插手小乔的事情?霍庭深很喜欢小乔,也许他是小乔的良人也不一定呢。”
“他是不是小乔的良人暂且不论。但是我们慕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的湛湛寒意叫人毛骨悚然,漆黑的双眸里闪着讳莫如深的光。
晨曦隐隐觉得他话里其实还有更深的缘由,奈何她看不透。
她也没心思去细想,此刻,她心底真正挂念的还是夏夏。
慕时琛将她放入床铺中央,关了床头灯,覆身而上,手下是满满的温香软玉。
大约还是彻底信了晨曦“被噩梦吓醒”的话,他的动作尤其温柔,带了安抚的意味。
晨曦被他拨弄的骨头都要酥软,凄凄楚楚的声音宛若小猫咪呜咽,撩拨的男人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咬着后槽牙才堪堪忍住那股汹涌澎拜的渴望。
说不清是心虚,还是有意讨好,晨曦在他身下,极尽配合。
惹得男人扣住她腰肢,“你今晚是不想睡觉了?居然敢这么招我?”
晨曦成功被他吓到了,可怜兮兮的伸手往他小腹处挪动,“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她睁眼看着黑暗里的虚空,哑着嗓子问:“段景川和小乔之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夏夏的女孩子?你会怎么处理她?”
他搂她入怀,下巴搁在她头顶,漫不经心的开腔。
“她目前失踪了。”
夏夏多少遗传了一些她那位小三妈妈,手段和城府都是有些的, 尤其是捉迷藏的本事,居然迟迟没让任何人找到。
晨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听到他玩味的哼了一声,她的心跳就跟着加快了一拍,“那……如果以后你找到她,或者她主动出现,你会怎么办?”
慕时琛没说话,几秒后,他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拨开她散在脸颊两侧的长发,低眉凝视她。
眼底蕴了些笑意:“你问她做什么?听起来倒像是她曾是我的恋人,你作为现任太太,担心她这个前任回来,我会如何处理呢。”
晨曦垂了眸,喃喃的:“我……我好奇而已。”
“不用好奇,她从来不是重要的人。”
男人的嗓音低低懒懒的,晨曦蜷缩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心底无声无息的冒了些厌恶出来。
对他,也对自己。
……
很久之前,从夏夏离开江城之后,晨曦就开始试图与她联系,可她始终杳无音讯, 从慕时琛的那句“她目前失踪了”来看,夏夏至少没落到慕时琛手上。
曾经,晨曦觉得,她能躲开段景川的追踪是最好的,现在看来,她最应该躲开的其实是慕时琛。
隔天,去网站上班,晨曦有些精神不济。
中午休息时分,有陌生号码给她打电话,她看了眼直接挂断。
而后手机就收到了同样号码给她发来的短信:“我是段景川,接电话。”
电话再度响起,晨曦拿着手机走向洗手间,接通。
她还未说话,男人冷漠机械的声音先传来:“你有夏夏的消息吗?”
晨曦揉了揉眉心,累得很:“无论我有没有,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慕时琛也好,慕乔也罢,他们兄妹两已经都开始在找夏夏的下落了,我想比起他们,你应该更愿意我先一步找到夏夏。”
晨曦止不住的冷笑:“你到底是凭什么这样以为?”
“至少我不会伤害她。”
“她到目前为止所受的伤害不是你一手造就的么?”
美国,马里兰,与江城整整差了十二个小时,此刻正是凌晨时分。
段景川就站在他曾经与她一起生活过四年的公寓里。
每周都会有钟点工前来打扫,这里干净的一尘不染,所有的摆设未曾有一丝变动,还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手指划过每一处,似乎都能带出他们当初的点点滴滴。
他的眼前满是她的音容笑貌,眉眼、鼻梁、嘴唇,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他闭着眼睛都能细细勾勒出。
可是睁开眼,已是四年后。
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里,仿佛站在孤独深处,茫茫无边看不到尽头。
“晨曦。”他回忆着她每次提及她闺蜜时的语气,唇边溢出淡淡的笑,“你不了解慕乔,更不了解慕时琛,你知道,在四年前的那件事里,慕时琛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吗?”
晨曦一下子握紧了手机,心底无端生出畏惧。
在那场开头梦幻、过程甜蜜、结局讽刺的爱情里,晨曦只从夏夏的嘴里听到段景川如何如何,他的好,他的不好。
所以晨曦下意识的认定段景川才是造就最后结局的罪魁祸首。
她忘了去考量慕时琛在其中动了何种手段。
“慕乔是受不得刺激的人,她若是找到夏夏,绝对不对轻易放过她,如果是慕时琛先找到夏夏……”
段景川淡淡的,声音显得很空旷,“我不知道你和慕时琛相处的如何,也不知道你怎样看他,但是我笃定,他远比你了解的来的可怕。”
晨曦捏紧了拳头,一时没有说话。
段景川也顿了顿,而后晨曦听到他问:“那个孩子究竟还在吗?”
他似乎是站在了某处迎风口,细微的风声吹散了他的字眼,听上去不太真切。
晨曦无法回答他,到此时,她仍然没有办法信任段景川。
段景川似乎也不用一定听到答案,他接着道:“比起夏夏本身,那个孩子会更是一个刺激点,依照慕乔的性子,她会将夏夏和那个孩子视为她的毕生耻辱,而慕时琛……在他眼里,只有慕乔是他的妹妹,他对慕乔的宠爱就像是一把利刃,刀锋永远对准了令慕乔受伤的人。”
晨曦望着地面发了好一会儿呆。
良久,她凉凉徐徐的笑:“慕时琛已经打定主意让慕乔与你分手,也许分手之后,慕乔可以重新开始。”
只要慕乔可以重新开始,那么夏夏和一一的存在就没有那么无可容忍了,不是么?
“慕乔不会轻易甘心的。”
段景川语调平静,清湛的声线斯文又冷漠,“就算她可以重新开始,前提也是了结了过去。”
所以说来说去,从慕乔发现夏夏存在后,夏夏和一一就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她们就像是慕乔的眼中钉,骨中刺,不清理干净,往后一生都没法再过好。
晨曦闭了闭眼,无边无际的恨意从心脏灌进四肢百骸。
“夏夏何其无辜,先是沦为你们的工具,而后还要为‘成为你们的工具’而付出代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