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总。”身后响起陈宁致软软的声音，
他转过身来，英俊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漠：“那晚饭局上的事多谢你，今天的角色算是答谢。”
之前他和晨曦闹了不愉快，心情不好，在饭局上多喝了两杯酒着了下三滥的道，恰好陈宁致作为别人的女伴也在席上。
所幸他意志异于常人，勉强克制住了药性，陈宁致发现不妙后，也找了冰水给他降温又帮忙通知了秦昭，这才顺利度过。
那晚对他使手段的人自然没什么好下场，暂且不说。陈宁致虽然表面上帮了他忙，但是内里心思到底如何，慕时琛很清楚——
目光短浅的女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怕是要带着他去酒店房间，隔天早上起来向他要钱要利要名分，他若是有些良心，兴许会通通答应，他但凡冷酷些，自然有一万种手段让这个女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这种选择其实风险很大。
相反的，陈宁致目光长远，懂得做怎样的选择才会给她带来更可观的利益——她选择了帮他解围，或许当下她得不到肉眼可见的回报，但是这种做法明显很能博得好感，她也可以借着这件事与他有更多的接触。
慕时琛对这种心思深沉却引而不发的女人本能的有些厌恶。
“你帮了我固然是事实，但是你方才不该对我太太说那些话。”他轻抚了下衣袖，薄唇边的冷冷笑意宛若利刃，“该说的话我自然会说，还轮不到你去向我太太解释什么。”
男人英俊矜贵的一如既往，和她有幸偶然接触的两次并没什么不同，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他，眼里像针扎了一样痛。
在他面前也好，在他家太太面前也好，她就像一个卑微的、可笑的小丑，所有的心思和手段都无所遁形，可是为了她那仅剩的、微末的自尊，她还是要伪装。
“对不起，慕总，我只是不想因为我，您和慕太太出现矛盾。”
慕时琛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做人做事留了一线，闻言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而后迈开长腿走远。
……
先后和陈宁致、慕时琛斗了两句嘴，晨曦觉得口干的很，回到座位上顺手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水。
“……”正在啃鸡翅的云茴惊讶的抬头，瞠目结舌的看着晨曦：“姐姐，你没事？”
“我……”晨曦刚想说没事，嗓子眼忽然就火辣辣了起来，仿佛有人给她嘴里点了一把火。
她是不小心喝了杯芥末水？
云茴看着她的脸在眨眼之间红起来，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哎呀，刚刚那杯是这家餐厅特调的鸡尾酒啦，无色、喝着有水果香，其实后劲可大啦！你……你去趟洗手间回来那么渴啊，我都来不及说什么你就喝完了。”
晨曦连喝了两杯温水，才总算压下去那股辣味，只是那酒劲着实大，她现在就觉得脑袋有些晕。
云茴摸了摸她发热的脸颊，担忧的问：“姐姐，你酒量怎么样啊？”
晨曦抹了把脸，笑眯眯的点头：“很好啊……”
云茴看着她已然有些涣散的眼神……好个毛线啊！
那杯不知道度数几何的鸡尾酒成功放倒了晨曦。
云茴正琢磨着如何把这只醉鬼送回家，慕时琛不知何时走到桌边，一言不发便俯身将晨曦拦腰抱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她看着慕时琛就碍眼，下意识想从他怀里抢回晨曦。
男人一脸冷峻的瞥她一眼，眼神竟然仿佛在说“你怎么回事，居然让她喝醉了”。
然后径直绕过她往外走：“带她回家。”
“回你妹！”云茴急匆匆的跟上去，余光瞅见陈宁致正哀怨的、眼巴巴的追随着他的身影，她讽刺道，“不管你那位娇滴滴的陈小美人儿了？”
男人的长腿走的又快又稳，似乎完全没听见她的话，不知不觉间就走远了。
云茴远远看着他温柔小心的将晨曦放进车后座，她鼓了鼓脸颊，不屑的“切”了声，不过到底还是放了心。
……
回碧海蓝桥的车上。
秦昭在前面开着车。
慕时琛在后面照顾快要上天遁地的闹腾女人，眉头都快要拧到一起去了。
结婚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晨曦喝酒，没想到这女人的酒量竟然如此差劲，酒品更加令人不敢恭维。
从上了车开始，她就揪着他的衣领，埋首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嘟嘟囔囔，口齿不清，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是根据某些字眼判断，她十有八九是在骂他。
而且不是成人之间或者脏话连篇或者明枪暗箭的骂法，而是完全的小学生式的骂法——比如，你这个大坏蛋、王八蛋，我讨厌你，我再也不跟你好了，不陪你玩了……之类。
慕时琛有一茬没一茬的听她傻了吧唧的嘟囔，最后没忍住笑了笑，捧起她的脸，低头在她微微沁出汗珠的鼻尖上亲了亲。
晨曦嫌弃的拍开他的脸，小狗一样的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在他胸前滚了好一会儿后，又忽然坐起来，脑袋伸到了窗边，车窗被她降下，一阵夜风嗖嗖的窜进来。
慕时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眼眸顿时就沉了下来，一把将她拉回来，低声训斥：“喝了酒还敢吹凉风，你是想明天头疼死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窗升了回去。
晨曦完全把他的训斥当耳边风，兴奋的指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大型LED屏幕：“快看，那模特漂亮吧！婚纱穿在她身上好美啊！那么多bulingbuling的钻石，一定要好多钱钱！”
慕时琛愣了愣，心弦微动，蓦然想起那件被她扔进角落里的婚纱。
他看着她嫣红的脸颊，慢慢低头靠近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哑的嗓音带着某种蛊惑，“你试穿过的那件婚纱更美，你明明很喜欢，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了呢？”
晨曦眨眨眼睛，好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过了几秒，她眼睛突然一亮，愤愤的瞪着他。
“你还敢提这件事！不就是为了件婚纱嘛！我不就是一时冲动擅自一人去看婚纱了嘛！你犯得着发那么大脾气吗？”
她气的直哼哼，手指一下一下戳在他胸前，“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们结婚了，你要是不顾我意愿强上我了，也是婚内强~暴啊，是违法的！！你还对我说那些下流的、无耻的、羞辱的话！你不要脸！”
“……”
慕时琛被她数落的有些懵，也不得不承认，那晚因为监控里的林远谦和云萧，他盛怒之下，是有些粗暴了。
但是……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晨曦忽然抬手在他左右脸颊两边来回轻拍了两下、
然后听她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郁闷道：“算了，你这么没脸没皮，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你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做的事估计也没几件合法的，加一件婚内强~暴，一点也不稀奇。”
“……”
和喝醉的路晨曦讲话真是费劲，一个不小心话题就歪出十万八千里。
慕时琛摁了摁眉心，又给生生扯回来：“好好好，我承认我没脸没皮，不是什么好人，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件婚纱了吧。”
“因为……因为就是不喜欢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小脑袋重重的撞上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慕时琛安静的听着她喃喃，隐约觉得自己的肩头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
他垂了垂眸，无声的抬手抚上了她的头发。
隔了许久，他将她从他怀里挖出来，扳过她的脸蛋，细细观察她的神情。
她的眼底亮晶晶湿漉漉的，只是瞳孔没有焦距，迷蒙而涣散。
这不仅仅是因为醉酒，更多的是因为她陷入了回忆。
回忆那件婚纱的由来，回忆她和林远谦过往的种种么……
慕时琛眼神一暗，低头狠狠亲了一口她的脸蛋，薄唇贴着她滚烫的脸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你回答我，你和林远谦究竟是什么关系。”
“林、远、谦？”晨曦吐字不清却又一字一顿的反问，傻乎乎的盯着他看，仿佛在问他，林远谦是从哪冒出来的哪根葱。
慕时琛近乎凶狠的盯着她：“别给我装傻，你是醉了，不是失忆了。”
何况还有酒后吐真言这一说，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慕时琛看她醉醺醺的样子，的确存了些套她话的心思。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仿佛记起来林远谦是谁，呼着酒气笑眯眯的摇头：“我和林远谦没什么关系啊……”
她歪着脑袋，眯着眼睛打量他阴沉晦暗的俊脸，秀气的眉头忽然一挑，她惊疑道：“你生气的逼问，该不会是以为我和他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吧？”
男人的脸色好像更阴沉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良久冷冷的蹦出一句话：“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啊！”她忽地挺直背脊，吼了一嗓子，而后低下头，手指又开始在他胸前戳来戳去，一脸鄙夷，“你脑子里怎么那么龌蹉啊？逮谁都往男女关系上想啊？你是不是看见一个漂亮女人就只想睡她啊？”
“……”
直击灵魂的三连追问，慕时琛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然后不等他辩驳，就听她非常笃定的自言自语，“哦，一定是的，不然你为什么动不动就想着扑倒我，我不让你扑倒，你转头就去找了陈宁致，还大摇大摆的带着她到我面前来，你这个渣男！渣男！”
“……”
慕时琛简直要怀疑她今天是不是看演员试镜看的太多，以致于被传染了戏瘾，现在简直就是戏精上身，还一个人演的不亦乐乎。
“你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和陈宁致怎么样？有没有睡她！”晨曦激愤之下，换了个姿势，豪迈的跨坐在他身上，就差骑他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