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曦三番两次的强调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后,林宛然才半信半疑的同意医生给她抽血。
抽血的过程,她还一眨不眨的盯着晨曦,生怕这个新鲜出炉还未捂热乎的姐姐就这么晕过去。
她一片赤诚真心,晨曦虽然别扭且无从以对,却也绝难说出什么推脱婉拒泼她一头冷水的话,只能微微笑着,与她共处。
宋锦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守在林远谦身边的,林宛然因为还在读大学,需要去上课,偶尔没课的时候,便赶来医院,时间凑巧的话,就和父母一块吃午饭或者晚饭。
今天下午她也没课,按照惯例,她要是留在医院和父母一起吃完晚饭再回家的。
不过晨曦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却是一路跟着。
直到晨曦疑惑的看向她,她才扭扭捏捏的道:“妈妈在外面的餐厅订了晚餐……姐姐,你今天抽血了,需要补回来。”
晨曦:“……”
那一小管血,有什么可补的。
晨曦啼笑皆非,望着眼巴巴的小姑娘,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点点头,小姑娘立即喜笑颜开,迫不及待要同她去吃晚餐了。
餐厅就在医院对面,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意思,反正宋锦订的几乎是全“补血”宴。
晨曦抽的那点血不仅完全补回来,简直补过头快要上火。
晚上宋家派了司机过来,先是送林宛然回了林家,然后送晨曦回珊瑚水榭。
临别的时候,林宛然带着一脸呼之欲出的依依不舍。
也许是因为身为独生女长大,又受到慕乔的刺激,她对哥哥姐姐之类的生物充满了憧憬,从天而降一个姐姐的时候,抛开所有的惊讶与匪夷所思,她心里更多想的是“啊,我总有姐姐啦”……
林宛然的心思委实简单,没什么城府可言,喜怒形于色,心里想着什么,转眼就全写在脸上了。
对此,晨曦既觉无奈又觉得神奇。
这小姑娘身体里到底住了一个怎样的灵魂啊,才能坦然接受她并且抱有极大的热情。
不过神奇归神奇,晨曦承认,因为林宛然的态度,她心里隐隐有些轻松,连被过往事实砸的晕头转向的冲击感都消散了不少。
好像下次再面对林远谦,她也可以不再那么手足无措。
车停在小区门前,晨曦对司机道了谢便下车,往前没走多远,脚步突然就停下了。
沈霆坐在花坛边,身旁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小区路灯的光芒一场明亮且刺眼,落在沈霆脚下,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阴影,沈霆就在阴影里,低垂着头,单手捂着胃部,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少年接过他喝了几口的矿泉水瓶,担心的蹲在了他身边。
晨曦认出了那个少年——沈霆的亲弟弟沈湛,沈小公子成人礼时,她和慕时琛去参加过他的生日宴会。
是个耿直的有些单纯的男孩子。
就在晨曦驻足的几秒里,沈霆像是察觉到了她观看的视线,抬眸望了过来,两人不偏不倚的对视上了。
沈霆微怔,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蹲在他身边的沈湛因为自家大哥这个突兀的动作,差点被大哥的膝盖给顶翻过去,他摸着鼻子后怕的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同时也发现了晨曦的存在。
沈湛登时瞪大了眼睛,不轻不重的“啊”了一声。
有种恍然大悟的意思在里面——
他就说大哥好端端的搬家做什么,原来是因为路晨曦住这里。
他摸着下巴想,大哥总算聪明了一回,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次大哥一定能把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娶回家了。
自家弟弟年纪小,不稳重,咋咋呼呼的,沈霆不轻不重的看了沈湛一眼,然后对迎面走来的晨曦微微笑着:“好巧。”
晨曦不动声色,“沈总怎么在这?”
沈霆因为她的称呼脸色有一瞬的黯淡,而后他继续微笑着说:“这里的开发商是我朋友,我在这里有一套房子,偶尔会到这边来住。”
那天简润清亲口承认,珊瑚水榭的房子是沈霆帮忙找的,也许正是因为他在这边住过,知道环境不错,所以特地介绍给她——晨曦如此想着,因而就当今晚的遇见是个巧合。
她点点头,对沈霆道:“我听润清说了,谢谢沈总帮忙找房子。沈总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我请您吃饭吧,当做感谢。”
沈湛听了,耳朵一动,只觉得这是个单独约会的好机会,差点就要擅自替他大哥答应下来了,结果被他大哥不着痕迹的一拦。
他大哥一本正经的说:“不用客气,都是朋友,帮忙是应该的。”
沈湛:“……”
借着路灯,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不懂把握机会的大哥。
然而,沈湛不了解的是,晨曦嘴里的疏离客套就是真的疏离客套,吃完这顿感谢的饭后,以后怕是再也没有了交集,往后晨曦也会万般小心的避免承他的人情。
沈霆不怕晨曦和他划清界限,不怕晨曦同他客气如陌路,他只怕以后连帮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需要回报,只想藏在谁也看不见的角落里,竭尽所能的守护她。
晨曦低头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那我先上楼了,晚安。”
沈霆撤开一步,“好,晚安。”
然后就在沈湛焦急的示意里,平静的注视着晨曦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
等晨曦走出视线,沈湛实在忍不住了,“大哥,情圣不是你这样做的!这年头默默付出只会被出局!你打算当一辈子只会暗恋的单身狗么?”
前方只剩下了茫茫黑夜,沈霆却还是望着那片黑夜,听出弟弟的气急败坏,他笑了笑,“很久之前我就没再想过和晨曦在一起了。我们错过了,早在当初我离开温哥华时就错过了。”
那笑容太淡然,带着通透的释怀,沈湛一怔,隐隐有些触动,却还是不甘心的嘀咕:“既然你不想着她了,那今天爸妈安排的相亲宴,你又不好好表现,就知道闷头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家大少爷是酒鬼呢!”
沈霆收回视线,垂着眼睛看向地面,“我不和她在一起,也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年少的沈湛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只觉得大哥被下降头了。
他震惊之余,挠着脑袋劝,“大哥,你怎么能为了一棵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呢!”
说完,他又觉得这比喻貌似不太礼貌……
沈霆拍拍苦恼又笨拙的弟弟,告诉他:“我心里放不下一个人,却又和别人在一起,对别人岂不是很不公平?所以啊……弟弟,沈家传承香火的重任就落到你身上了。你要加油啊。”
陡然之间,“传宗接代”的责任把沈湛砸的一时目瞪口呆,沈霆被他的模样逗笑,露出了这么久以来最为愉快的笑容。
被酒精折磨的甚为苍白的脸色都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