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静。
苏晓月听着身旁那人娓娓叙述着她所不知道的往事,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前一段日子像梦一样,她才知道苦苦挣扎其中的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他。
“你是不是傻啊?这种笨招数都想得出来?”她突然恶作剧般地狠狠捏了捏安子皓挺直的鼻梁,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只是胸口弥漫的酸楚和心疼是真真切切,可感可知的。
是啊,像他那样的一个傻子,她忍不住心疼。
安子皓好脾气地任由那只白皙柔软的手在他鼻梁上作乱,半晌,他才缓缓道:“是啊,那还真是一个愚蠢到家的招数,差点儿……”
想到订婚宴那天苏晓月的车祸,想到接到医院电话而当他赶去时却又找不到她人的绝望,他心头忽然难以抑制地开始抽搐,要说的话也再难以继续。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地侧躺着,看着彼此仿佛就忘了全世界,世界安静了,时间静止了,唯一还在动着的就是倒映在眸底彼此的面容。
有些话其实不用再说,他不说,她也懂。
有些事情不用再追究,只要她还在他身边,过往就不再那么重要。
往事不可追。
未来可期。
等鼻头的酸涩逐渐散去,苏晓月忽地一笑,忽闪着杏眼道:“还真是想不到,有个人长得一副聪明样,原来做起事来那么笨。”
她俏皮的样子映在安子皓眼里,安子皓不由微恼,谁愿意被自己的女人说笨呢?
他眼睛半眯着,做出生气的样子吓她,却惹得她笑得更欢畅了。
一个笑,一个怒,渐渐的两个就滚成了一团。
安子皓正上下其手惩罚那个专喜欢惹恼他的小女人的时候,意识里忽地闪过一道光,他面色一下既急切又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苏晓月敏锐地感知到他的变化。
安子皓心思百转,神色难辨,良久方道:“你,你是怎么确定严明那家伙是在骗你的?”
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苏晓月心里一沉。
“你想起了以前的事?”虽是在问,安子皓的口气却是肯定多于疑问。
两个人无言对视,记忆却都一下回到了几年前。
苏晓月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因为说清了订婚一事的误会,她一时兴奋愉悦,就忘记了以前,那时……他那样一句话不留地绝然离去,那如今……
终于,她艰难地点点头,平静道:“嗯,想起来了。”
她不敢放过安子皓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想看看几年后的今天他又会做什么选择。
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地选择放弃她吗?
时间仿佛突然间变得好漫长,一秒钟长似一年似的。
苏晓月觉得她的手心都在冒汗了,在这样的一个冷冬里。心里有一个冲动就要破土而出,她很想完全舍弃那一点女人的尊严,跟眼前那个男人说:以前的事我可以不在乎的。
是啊,她真的可以不在乎的,只因……有时候他表现出那样的傻。
傻到用那样的笨招数来试探她的真心。
听说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平素自制又睿智的男人,开始犯傻的时候,那就证明他是动了真心了。
苏晓月嘴唇翕动,话到了嘴边,却见安子皓眸底突然冒出冰寒。
“我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该说你本来就廉价?”安子皓神色间全然不复先前的柔情,嘲讽的话语瞬间出口。
苏晓月还来不及心碎,瞬时就蒙了,不知所以然地看着变脸快似六月天的安子皓。
他中邪了?还是在玩倒打一耙的计谋?
苏晓月歪着脑袋看着突然变脸的安子皓,心里茫然一片。
可她那副模样看在正怒气翻涌的安子皓的眼里,就是实打实的装无辜。
几年前,她敢收钱,此时此刻又有什么脸在他面前装无辜?难不成她是笃定他舍不得对她怎样,所以才敢这样有恃无恐?
他真是恨不得撕了她,却又如她所愿的舍不得。
“安子皓?”这时,完全在状况外的苏晓月轻轻扯了扯安子皓的白衬衣衣袖,声音细若蚊蝇,透着疑惑又带着不安。
这样一来,安子皓仅剩的想要撕碎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他才从她身上翻下躺下,颓然道:“苏晓月,你当真就觉得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还不值那一个亿?还是你认为金钱能给你的安全感,而我不能?”满是自嘲的语气。
苏晓月凝神一想,终于抓住了一丝重要的信息。
安子皓那个混蛋是说她拿了一个亿?!
她要真有一个亿,早在和他分手的那一刻就去环游世界了好吗?
她要真有一个亿,那还不是各种男人任她挑,她还会看得上他吗?
眨巴一下眼睛,她发现主题似乎跑偏了。
下一秒。
苏晓月立马大展神武,一个跃身就压在了安子皓身上,粉拳刷刷刷地就砸在了他结实精壮的胸膛上。
“安子皓,你就是个混蛋!我真是瞎了眼了,才会看上你这么个混蛋!”
“去死!去死……”
一拳接着一拳落下,苏晓月那一刻是真的恨不得打死那个混蛋然后再自戕算了。
“一个亿,一个亿……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是不是?!谁要你的臭钱!谁要你的臭钱!”
挥舞着一通天马流星拳,苏晓月自己都不曾发觉,原来随着拳头落下的还有她成线的眼泪。
看着她那副模样,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安子皓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慌乱,没经过调查就发言,他是不是冤枉她了?
苏晓月一阵天旋地转后,形势就变了,变成她在下而安子皓在上。
“你再告诉我一遍,你没拿那一个亿。”安子皓迫切地要确认事情真相。
苏晓月倔强地偏着头不去看他,带着浓重的哭音执拗道:“我拿了,我就是拿了!钱就是比你好,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会不要一个亿而要你!”
看着她这样,安子皓眸底反倒有了几丝笑意,他就知道那个笨女人喜欢说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