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院？”苏晓月疑惑地看着唐潇潇。
唐潇潇双臂环抱，走进病房，坐在床沿边，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交叠着，语气轻慢：“是啊，你心心念念的安大少，早在你还昏迷着的时候就已经转院了。”
苏晓月回身盯着她，脸上露出几分怀疑。
唐潇潇一边欣赏着她新做的丹寇指甲，一边幽幽道：“你放心，人家毕竟也是顾脸面的人，不会那么无情的，好歹走之前还是给你留了一笔营养费的。”
她瞥一眼苏晓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意愈浓，“你还不明白吗？人家安子皓之所以走得那么急，还不是因为担心以后甩不掉你这个麻烦。再怎么说，你也是坐着他的车出的车祸，人家心里难免不多考虑考虑后果。”
苏晓月双脚一软，向后一个踉跄，扶住门框边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一见到她如此情形，唐潇潇便拍拍手站了起来，心中笃定事情都已经在她掌控之中了，再无后顾之忧。
然而，苏晓月虽然心中动摇，却始终不愿相信安子皓真的是唐潇潇口中说的那种人。
她隐去脸上的悽惶，挣扎着出门。
事态陡然生变，唐潇潇急得大声嚷道：“苏晓月，你去哪儿？”
“我要找子皓问个明白。我要他亲口告诉我。”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苏晓月跌跌撞撞向前。
可病人的速度到底是跟身体健康的人的速度没得比。
不过才走出几步的距离，唐潇潇就赶上了她，一把将她抓住，怒斥道：“苏晓月，你给我站住！你要是再敢瞎跑，我就让爸妈把你关起来！”
苏晓月泪眼朦胧，哽咽得说不出话。
“你给我回病房去好好待着！”唐潇潇不管不顾，大力拽着苏晓月的手臂，把她拖回病房。
“你放开我！”
两人一个大力辖制，一个竭力挣扎，推推搡搡间，不知怎的，苏晓月就跌在了地上，头部撞在床沿，原本在车祸中伤到的部位本就没有愈合，血液又流了出来。
记忆就是从那里开始断层。
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可是，记不记得起，明不明白，于今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该看清的人早已经看清，本就不该再出现的人也已经再次离开。
这样似乎就是最好的结局。
兜兜转转一大圈，一切都在冬天的肃杀中寂灭。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苏晓月手脚冻得冰凉。她拉开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夜风愈发狂躁，“砰砰”地拍打着玻璃窗，像一首夜曲伴着人入眠。这一首夜曲奏得再怎么不像样，可有了它的杂乱无章的声响，夜倒也不再那样空寂得无端让人心慌。
“噔噔噔……噔噔噔……”
苏晓月迷迷糊糊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揉揉眼睛，预备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习惯性地往床头柜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是了，她醒悟，手机估计还在医院里收纳着呢。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急切似两军对战时的鼓点，还伴随着几声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接连叫着：“晓月！晓月！你在吗，晓月？”
严明！
苏晓月将被子往上拉，捂住脑袋，想要隔绝门外传进来的声音。
要她怎么去面对严明呢？
像以前一样，看着他惆怅苦涩的面容，她心虚自责么？陪着他继续演戏么？
她做不到。
严明是一个演技高超的人，不是演员，胜似演员；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跟他搭戏，她入不了戏，只怕还会一个忍不住笑场。
好和坏就是这么难以界定。
这段时间，严明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了。可是，那些好，那些体贴包容，都是建立在一个大的谎言之中的。
她该恨他吗？要不是他，她和安子皓或许就没有那些争吵冷战了。
可是，尽管他说谎骗她，他对她的好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一阵大过一阵。
苏晓月死死地揪住被角，不让自己一个冲动下床去打开门，然后朝着严明不计后果地发泄一通。
再怎么算，其实严明也不欠她什么。
或许，她反过来倒是欠了严明一点儿。
不过，介于他骗过她，所以就两清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安静了。
苏晓月掀开头顶的被子，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才平复了呼吸。
严明的到来，倒是给她提了一个醒，也间接给了她一个动力。
她不想再跟安子皓严明这些人有任何关联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她不怨谁，也不愿怨天尤人，活成一个祥林嫂。
找到房东说要退房的时候，房东只冷淡地说了句：“退房可以，房租不会退，是你单方面毁约。”话一说完，房东老大妈又低头去侍弄她那几盆宝贝的花去了。
苏晓月踟躇一会儿，转身走了，算是默认倒霉。
照她如今的情形，钱的确很重要，可是比钱还重要的是赶紧远离之前的人和事。
……
天气阴沉沉的，仿佛要迎来初冬的第一场雪似的。
可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安氏大楼里永远都是一副火热朝天的景象。
总裁办公室。
安子皓正站在窗前，眉头深锁，脸色比昏暗的天空还要阴沉。
他身后，一位黑衣中年男人正汇报道：“……我们赶到的时候，房子里已经没有人了。给了房东一点点钱，她说苏小姐今早就搬走了，去向不知。我们的人还在调查。”
良久，安子皓才说道：“你去吧。我要尽快知道消息。”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黑衣男人得到指令，随即离去。
办公室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外面开始飘起了淅淅落落的小雨，安子皓才转身回到办公桌处。
办公桌上，一份早报摊开着，赫然可见一个醒目的新闻标题——省第一人民医院院长正接受调查。
那家医院，正是苏晓月出车祸后被送去的医院。
院长被调查，主要是因为涉及到贪污受贿等问题。新闻末尾，也稍微提及到他在岗时渎职失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