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郊外到市里的一路上都是这么过的:苏晓月靠车窗坐着,时不时偏头打趣张奇奇小哥几句;而张奇奇小哥坐在靠车厢走廊的座位,只会做两个动作,摇头和点头,只会说两个单音节的字,“嗯”和“没”。
苏晓月无聊至极,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车子颠簸得像摇摇椅,她竟然也能安然地去见周公。
那一份安然,来之不易,她已经许久不曾好眠一整晚过。
她看看红着耳朵的张奇奇,忽然明了了其中道理。
在张奇奇那种青涩单纯、毫无心机和算计的大男孩儿面前,一个人是不容易设起心防的。
相处得自在,自然心安。
她毫无征兆地想起了严明。
张奇奇偶尔一眼看过去,跟严明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自然了,两人都有一张清秀俊雅的面庞。
只是,不知道严明是否也曾有过会脸红耳朵红的时光。
安子皓……
那一个人仿佛已经离她有几亿光年远的距离了,仿佛是上辈子的旧相识,仿佛跟他并非身处于同一宇宙。
她没有想起过他,因为……从没忘记。
那些旧的片段忽地跳进脑海。
那时,安子皓出差回来。
几天不见而已,他却黏腻得不行,将她抱在腿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他问她:“你想我吗?”
她眼珠一转,很正经地摇摇头。
他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不依了。
她经受不住痒痒的感觉,终于举白旗道:“想,很想,超级想,想得不行。”一边笑一边说。
安子皓停下来,刨根问底:“那一天想多少次呢?”
“一次行么?”她眨眨眼问道。
在收到安子皓一个不像白眼的白眼之后,她顿悟了,开始往夸张了说:“少的时候,一百次;多的时候,一千次。”
“那你呢?”她搂着安子皓的脖子,问道。
安子皓丝毫不曾犹豫,坚定道:“一次。”
她瞪大了眼睛,不满地看着眼前那个双标的男人。
他想她一次就行,她想他一次就不行?!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安子皓突然绽笑,在她鼻尖轻轻地咬了一口,道:“每天一次,从早来醒来的时候开始,到晚上睡着的时候结束,不不……”
他忽然摇头自我否定,修正道:“从早上醒来的时候开始,到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在梦里还在想着。也许……也许是意识彻底沉睡的时候才结束的吧。”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温和得不像平常的面容,“嗡”的一声,就像心间有一口钟被撞击,发出沉重悠远的声响,那一层接着一层的声波循环往复地撞击着心房,整颗心一阵一阵地收紧。
是感动吗?
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反正,那一刻,心里的情绪汹涌着、翻腾着,急需一个宣泄口,。
车窗外,街景忽闪而过,成为一道道向后划去的模糊影像。
安氏大楼醒目地矗立在市中心黄金地段,想忽视都不能够。
苏晓月将头摆正,不愿再看外面了,转头的一瞬间,余光却忽然瞥到张奇奇似乎在盯着她看。
她反射般问道:“有什么事吗?”
张奇奇迅疾收回异样的目光,回答她一个“摇摇头”。
两人下车分别后,苏晓月看一眼时间,立即蹙眉,离十一点只差十分钟了。
小跑的时候,她还有闲心情暗暗在心里感叹:这回她找的地方确实离市中心够远。
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的确是远,却远不过人与人的咫尺天涯。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见到约的设计公司经理,苏晓月就慌不迭地道歉。
那经理抬起手腕看一眼时间,笑得从容:“不,苏小姐你很准时,并没有晚于我们约定的时间。”
人家说得很真诚,不过听在一向把提前一小会儿到约定地点当做“准时”的苏晓月的耳中,就有种怪异感了。
她讪讪地笑笑,略过这个话题。
“我姓邹,”邹经理主动伸手,“看样子,我要比你大一些,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邹姐,公司的其他人大多都这么叫。”
苏晓月见状,赶紧也伸出手去,握住,笑道:“好,邹姐以后也不妨就叫我晓月吧。”
直到这时候,苏晓月才有机会认真观察起眼前的邹经理。
一丝不苟的发髻,精致的淡妆,修身的职业套装,优雅的做派……标准的职场女精英!苏晓月暗暗道。
至于年龄嘛,实在不好猜,管它呢,反正叫“姐”就对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其实如今社会,跟女人心同等难以猜测的还有就是女人的年龄了。
观察人观察得这么仔细,倒不是苏晓月的八卦心作祟,也不是女人相见就要攀比的心态作祟,而是,对于一个可能会与其展开长久合作的人,多观察观察总是没错滴。
相由心生!
行为不端的人,仔细看看他的相貌,也是可以窥见到一些端倪的。
对于这位邹姐,苏晓月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就是一个有手腕又有原则的人,反正不坏就是了。
邹姐开门见山道:“晓月,之前你发过来的设计稿,我都有亲自看过,很有想法。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喜欢的。”
“谢谢邹姐赏识。”苏晓月抿一口咖啡,放下。
“好了,我跟你说说这次要找你合作的生意吧。”邹姐道:“一个大客户,之前就跟我们公司合作过很多次,合作得也还比较顺利。不过这次,遇到了一些麻烦,最终方案怎么也确定不下来。客人不同意,一直说不满意,重复地让改设计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