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眼中有一丝泪痕，当年他年少轻狂，在儒家却已经崭露头角，无论是前辈高人，还是同辈中人，哪个不认可他的天资？
也正是如此，他才收了弟子，只是那时的他，想的却并不是教导弟子，而是想要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所以，他去了。
去了道家做了百年的道士，又去了寺庙做了百年的和尚，而他当年一时兴起收的那个弟子始终随在他身后，他做道士，他便当道童，他当和尚他便做沙弥。
数百年间，他始终认他这个叛了师门，被人当做是离经叛道的人当做师傅，但最后他却将他赶走了。
老者也曾后悔，也曾想要将这个弟子寻回，只是那时候他已是自身难保，天下儒释道三家皆当他是魔修，修道入了魔，一见便是大杀。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从老者的口中发出，若是后悔有用，便也没有那么多修道入魔之人了，老者转头看向少年，破天荒的柔声道：“龙宿，老夫问你，何为正道？”
老者突然的柔声，让少年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时日无多了，听到老者的话后，却又皱起眉头，神色思量着，以前，他只是活在水里，因为在水里，他不用被人打不用被人骂，后来被老者找到后，他便随着老者在山中辗转，每天都在山中赶路，他不知目的是何处，只是跟着老者，因为老者是为数不多将他当做常人看待的人。
“不会因为我长角就打我，就骂我的就是正道！”少年咧嘴笑着说道，随后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太过轻浮，又补充道：“先生曾经说，夫子所言乃是大道，我觉得这大道应该就是正道！”
说罢，少年悻悻的看着老者，在被老者抓出来当弟子前，他连字都不识的一个，这些话，便是老者每天念叨，而后他听来的。
老者微微皱眉，似乎也在思考少年的话，看着一动不动的老者，少年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心中暗暗想着，难不成先生是觉得那捡来的家伙比自己强，刚才与他在一起就是考验他，现在也来考验自己，而刚才自己的回答，先生正在心里衡量对错。
想到老者方才的话，少年脑中灵光一闪，心中暗道，难道自己要是输给了那个捡来的混蛋，就要被师傅下锅炖汤了不成？
想着，少年忙是跪下，哀嚎着说道：“先生弟子方才那是胡乱说的，先生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想想圣贤是怎么说的，先生你不要炖了我，我一定比那个捡来的混蛋强的……”
不等少年继续哭嚎，老者口中便发出一声大笑，只见他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口中道：“好！”
“老夫修学儒释道三家之长，每个人都当老夫是离经叛道，背信弃义的叛徒，却无人知道，老夫所学方式大道！”
“已儒家为根基入道，已道家为基石修佛！真是妙！妙啊！”
老者口中不断的发出大笑声，少年愣愣的望着老者，心中不知所措在，这一路随老者走来，他见的最多的便是老者发火，像今天这样由心的大笑，他还从未见过，甚至少年觉得，此时的老者是不是入魔了？
看着依旧在不断大笑的老者，少年缓缓的转过头，看了看来时候的路，心中暗暗想着，要不自己还是尽快回去带上师妹跑吧，先生已经被那个捡来的混蛋气的入了魔了。
一点点的起身，龙宿缓缓的转过身便要抬起脚步离去，却突然觉得肩膀一沉，有些僵硬的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带着浓浓笑意的脸正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混蛋！”
龙宿口中大叫一声，同时眼中露出浓浓的敌意，在他身后的正是林枫。
老者的笑声停下来，此时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有些不同，若是有佛门中的得道高僧看到，必然会赞叹世间又多了一个开悟之人。
“恭喜前辈破除心结！”
林枫对着老者拱手行礼道，他体内的九转玄龙丹的药力已经耗尽，肉身的力量也恢复到了四象境，虽然依旧弱的可怜，但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林枫还是懂的。
就在林枫准备下山的时候，听到了老者的大笑，笑声中带着洒脱与开悟，林枫心神一动，便知道老者是破境了，并非是境界，而是心境，七曜境到八卦境，无需破心境，但八卦境的大能，若是不能破了心境，日后突破九宫境之时，心魔缠身，即便是好的下场，也是业障缠身，修为下降，渐渐的化作真正的魔头。
老者情绪渐渐平复，脸上带着笑意的点点头，开口道：“是老夫太过愚钝，没想到今日竟因这孩童的两句话便说出了大道了！”
林枫不敢附和，老者现在不过是七曜境，但却做到了八卦境强者都做不到的事，要知道有多少八卦境强者因为无法破开心境而滞留在八卦境不敢突破，又有多少大能者试图破境一搏，最后却是降下天雷，最后死在心魔的手中。
这些人，林枫见过不知多少，所以对于在七曜境竟然就能直接破除心境的老者，林枫怎能不赞叹，当年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破了自己的心境，且当年还是九死一生，若非有佛门的佛陀为他摒除心魔，只怕现在林枫便真的是世人口中的摩头了。
龙宿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但他能看出来，林枫成不了老者的弟子了，因为老者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对自己这般态度的，所以此时的龙宿在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暗道，看来自己暂时不用担心下锅了。
三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只是每个人心中所想尽皆不同。
……
少女守在洞穴中，将林枫那破烂的早已不成穿的衣服修补完后，便跑到洞穴门口处翻看先生给她的书，不多时，少女便看到三道身影对着她缓缓而来。
只见她忙是起身，脸上挂上笑意，对着老者低头行礼，林枫也对着少女眨眨眼，龙宿则是有些后怕的乖乖跟在林枫与老者的身后，他暂时不敢多言，生怕再惹怒了老者。
“龙宿，灵儿你们都随老夫进来！”
老者脸上带着笑意，但神色中却有几分凝重，随后他转头看向林枫，示意他也随着，林枫点点头，他心中知晓老者非凡，所以对于老者而今的话，便也不会多生想法，待林枫跟着老者进到山洞，龙宿和凤铃忙是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