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就当张牧之要走出巷子的时候，这边巷子口突然又冒出了数十个东厂校尉，将这边堵得严严实实的。
与南城那边四通八达的胡同不同，张牧之他们所在就是一条普通的巷子，只有两个出口。
张牧之已经被包围了，无路可逃。
林小武战斗中也注意到这边，眼神已经绝望。手上又受到一刀。
“张牧之，束手就擒吧，大家好歹同僚一场，我不想见血。”有人说道。
这时候张牧之也已经清醒过来了，抬头一看，不由得苦笑起来，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牧之的顶头上司金道。再往后一看，也有不少熟人，比如当初文试排名在自己之前的静安府李茂和广安府王星。
金道脸上还看得出一些犹豫和痛惜，后面的两位就满满的都是嘲讽了。
这一刻，张牧之也没有办法了，如果只有金道一个人，张牧之拼死可能还有点机会。可金道的后面还有李茂王星，李茂王星后面还有数十位东厂的精锐校尉。
冲出去几乎是妄想。
“看来，这真的是天要亡我。”张牧之无奈的想到，可除了无奈，他也没有没有办法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不是神！
“好吧，就这样吧……”张牧之就要打算放下武器。
这时候金道一群人中却突然出现了混乱。一个黑乎乎的中年东厂校尉从后面冲了上来，站在张牧之与东厂一群人的中间。
王星李茂脸色就是一沉，呵斥道：“王明，你要做什么，你是要陪着这小子一起送死？”
金道也道：“老王，别看傻事，赶紧回来，这不是能参与的”
看清冲出来的人吧，张牧之脸色就是一滞。中年校尉不是别人，正是张牧之的好基友老王！
“牧之，让老王我来替你挡一阵！你快走！”
“老王……”张牧之没想到这时候老王竟然能为他挺身而出，嘴里说不出来的感动。
“我看你们两个找死！”不等王明和张牧之继续秀基情，李茂率先拔出武器，一个纵身飞跃就向王明扑去。
王明赶紧拔出武器来堪堪抵挡住。
“牧之，别废话了，快走。”说罢，便和李茂战成一团。
“老王。”
“快走！”
张牧之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废话的时候，心里一发狠，直接飞身跃起落在了旁边的围墙上。
金道几人就要过来阻止，又被王明费尽全力拦住。
在林小武和老王的帮助下，张牧之全力施展功力，终于险险的逃出了一条生路。
………
三天后。
东厂侧门的一大块空地，这里正是当初东厂武试考核的地方。时隔几个月，这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与武试时空地上布满了数十个擂台不同，今天这里就只搭了一个台子。
据说，这是东厂要在这里执行斩首。
虽然这里是楚过都城，但是这样的热闹也挺少见的，离正式开始还有大半个时辰，整个东厂周围已经挤满了人，堪堪比得上但是东厂武试的万人空巷了。
在人群右边的一个店铺前面，几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几个乞丐坐着乞讨。
“小子，以前没见过你啊，新来的？”乞讨的间隙，一个看上去比较有威望的乞丐对年轻乞丐问道。
周围无数的东厂校尉在四周巡逻，但并没有人对这个乞丐中的生面孔起疑，实在是这个乞丐太像乞丐了。
破旧不堪，沾满泥土的衣服，长长的指甲缝立发黑的污垢这些都不说了。
最主要是他那虚弱的身子，有些人甚至怀疑趴在地上的他能不能有力气站起身来，这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得到好好进食的样子。
今天听说可能会有人来劫法场，周围的东厂校尉至少是往常的三倍，明面上的，躲在暗处的，数不胜数，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个新来的乞丐，但没有人过多停留。
不管再怎么化妆，掩饰，这乞丐身上的虚弱不是那种想装就能装出来的，那身真真正正从骨子里发出来的虚弱。
一个要劫法场的人会这么虚弱吗？不会。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虚弱乞丐才对问话的乞丐回道：“是的，大哥，前，前几日刚进的京城，家里人都死，死光了，没办法，混，混口饭吃。”
“这样啊，没事，以后你就跟哥混吧，哥罩着你。”中年乞丐哈哈大笑道，“不过，需要叫一点保护费，没问题吧？”
说着，中年乞丐直接伸手在虚弱乞丐的碗中抓起一大把银钱放在兜底。
凭着虚弱的身子，这个乞丐是几个人乞讨到的银钱最多的一人，大家早就眼红不已。
虚弱男子有心反抗，不过最后还是畏畏缩缩的说道：“没，没问题。”
“哈哈哈哈！”周围几个乞丐畅快的肆无忌惮的笑道。
没有人注意到的是，虚弱乞丐低下头后，长长头发掩盖下眼神中突然爆发出的清明以及嘴角勾起的弧线。
………
没错，这个虚弱乞丐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在楚国都城逃亡了三天的张牧之。
那天侥幸逃出升天，张牧之原本打算赶紧趁乱逃出城去，只要出了城，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可当张牧之来到城楼前不经意间看到一个告示之后就顿时没有了就此亡命天涯的想法。
张叔一家被抓了！三日后将在东缉事厂前执行斩首！
看到告示的一刻，张牧之笑了，很苦涩的笑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一个圈套。但他不能不跳，上一世本身就欠张叔一家太多，这一世更是直接要害张叔一家丢了性命！
不管怎么样，张牧之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因为他还要做一个人。
看着周围数百个警惕的东厂校尉，张牧之知道他不可能救得出张叔一家，但人呐，总是要做点什么不是？尤其是在打听到林小武和老王后来的情况后……
林小武身负重伤，现在被关押在东厂大牢，不过好在他特殊的身份，还算是得到了有效的治疗，一条命算是保住了，但估计一生之中也要在大牢中度过了。
虽然他爹位居高位但也不是当今皇帝不是？而且听说受此影响，林润已经完全没有机会竞争大理寺卿了，甚至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下不步估计就是直接调任某个清水衙门四十多岁开始养老了。
至于老王，老王就没这么好的命了。
据说老王在掩护张牧之逃走的那一天就身中数刀，当场死在了血泊之中……
都这样了，张牧之还有任何脸面苟活？
什么好好的活下去才是对身死之人最好的报答？这些都是狗屁。
张牧之唯有下去陪老王才是唯一能够心安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