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香灵似乎察觉到了楚千叶的不屑,她淡淡地问道:“来到这里的路上,你有没有见到一座庞大的军营?”
楚千叶点头,旋即想起龙香灵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他补充说道:“见到了。我也迷惑不解,这里并不是和星空的交界处,为什麽在这里建造军营?”
龙香灵问道:“你有没有察觉到那座军营的不寻常?”
楚千叶只知道那里戒备森严,其它的一无所知,龙香灵叹息说道:“那是一座无法移动的战城,准备在这个世界覆灭之後东山再起的种子。”
如果对别人说起这番话,肯定会认为龙香灵在危言耸听,而楚千叶知道沧澜星域的秘密,他知道宇宙生灭的危机正在爆发,这番话落在楚千叶耳中就不同寻常了。
龙香灵好奇地歪头看着楚千叶说道:“你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你也知道了一些秘密?”
楚千叶再次点头,急忙继续补充说道:“知道一点点,很少的一点点。”
龙香灵莞尔说道:“在我的附近,点头就能够被我察觉,我有一个特殊的能力,叫做谛听。”
楚千叶的神念投向龙香灵,这样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楚千叶却不由自主的这样做了。
第一眼见到龙香灵,楚千叶觉得这个盲眼龙女身上的气息很微弱,似乎介於化神期和合体期之间的境界,当楚千叶的神念扫过去,骇然发觉龙香灵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龙香灵能够远远地感应到楚千叶来到了山谷,而且她还说自己拥有谛听的神通,她不可能是个普通人,莫非龙香灵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龙香灵拿起楚千叶面前的石乳小口啜着,楚千叶不喝,那就不能浪费了,石乳露在空气中不久就会凝固,那就太可惜了。
楚千叶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等待石乳喝光了,龙香灵问道:“家父有没有让你带话?”
楚千叶制止了摇头的动作说道:“没有,不过他说过,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享受什麽大富大贵,平安是福。”
龙香灵沉默了,一滴清凉的泪水洒在了空杯子中,慈父之心如渊如海,龙香灵并不同意父亲前往星空去冒险,可是她劝不动执拗的父亲。
先天眼盲,只有龙渊才有解救的机会,而龙香灵不是王族,尤其是还先天残疾,几乎断绝了进入龙渊的机会。龙元吉在星空舍生忘死的为龙族效命,为的就是能够给女儿一个机会。
龙香灵用袖子抹去泪水说道:“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家父。”
楚千叶始料不及,脱口而出道:“啊,我哪有那个本事。”
龙香灵郑重地看着楚千叶说道:“天地大劫难随时可以到达,您忍心让我们父女天各一方,死到临头也不能见上一面吗?”
楚千叶无奈地说道:“你凭什麽说我有这个能力?”
龙香灵抚摸头上的簪子说道:“这个簪子没有做什麽手脚,只能指引您来到我的蜗居。您不知道的是许多年前家父就和我做了一个约定,如果他落入星辰店之手,他一定会想办法派人把这个簪子送到我面前。”
楚千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到底是落入了龙元吉的算计之中。想来也是,龙元吉如果没有足够的狡诈,岂能在星空逍遥许多年?
当时楚千叶若不是有镇妖塔傍身,就算有九尾天蠍和许鹿的帮助,也不见得能够镇压龙元吉这个心腹大患。
龙香灵柔声说道:“星空完了,龙域筹备了许多年,屡次发兵攻打星空,这就是促进宇宙走向灭亡,这里面具体有什麽因由我不清楚。我透过谛听的手段,只知道七千里之外的军营就是一个种子,那些进攻星空的战城也是种子,准备在星空覆灭,走向新生的时候称霸新的宇宙。”
楚千叶全身冰冷,龙香灵说的是是事实,正因为这样楚千叶才觉得恐怖。和殿主讲述给楚千叶的内容相互验证,楚千叶的心沉到了万丈深渊。
回家,一定要回家,楚千叶呆滞地站起来,九尾天蠍出现在楚千叶身边问道:“你到底还隐瞒了我什麽?说啊,你这样子让我很担心。”
楚千叶颤声说道:“回家,我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九尾天蠍抓住楚千叶的衣襟吼道:“我没阻拦你回家,我也愿意和你死在一起,可是你不能这样没头没脑,什麽事情都瞒着我,你把我当成什麽了?”
楚千叶虚弱地说道:“在沧澜星域的时候,殿主告诉我只有进入龙域才能万一的可能存活下来,当他压制不住宇宙生灭的力量,星空就会毁灭。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也许我会带你走向一条错误的抉择,那个抉择就是回家,回到星空和我爱的人平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想起了自己的老娘,想起了师父,想起了紫月、小师妹……太多的牵挂,太多的不舍。楚千叶就算爬,也要爬回星空,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九尾天蠍黯然叹息一声说道:“我和你一起回家。”
龙香灵抓住了楚千叶另一条手臂,楚千叶说道:“带我去回到星空的出口,你们父女会团聚。”
心神大乱的楚千叶没有查看到龙香灵的脸色,龙香灵的手在颤抖,抖得厉害,九尾天蠍传音问道:“丫头,你怎麽了?”
龙香灵喃喃说道:“来不及了,你们没有听到大地的哭泣吗?”
楚千叶和九尾天蠍没听到大地的哭泣,却能够感应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仿佛强烈的地震来袭,地面波浪一样起伏,山峰在拉扯中断裂,巨石、断木、泥沙滚滚滑落。
楚千叶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发出狼嚎一样的吼叫,耽误了,如果没有浪费那十几年去处理镇妖塔,自己说不定早就回到星空了。
懊悔让楚千叶的眼睛变得血红,九尾天蠍扬手一个耳光抽在了楚千叶脸上吼道:“喊什麽呢?冷静下来,听到没有?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时候,谁说现在就是末日了?”
楚千叶抓住龙香灵用力摇晃着说道:“出口在哪里?回到星空的出口在哪里?你说啊。”
龙香灵指着楚千叶来时的路说道:“这方向走。”
楚千叶抓着龙香灵向冲去,楚千叶乱了分寸,修行数百年,他没有变得心如止水,反而沾惹了太多的尘缘。
九尾天蠍心中一动,紧随其後的跟在楚千叶身後,大地成片他的坍塌陷落,地火毒炎冲天而起,岩浆在大地上肆虐,无数的生灵在这天地大变中惊慌失措的哀嚎逃窜。
天空变成了血红色,倾盆暴雨无尽的倾泻而下,黄豆大的雨滴在半空就被炽热的地火焚烧化作了水雾。
天地失去了固有的颜色,滚烫的水雾弥漫天地之间,宇宙生灭的力量面前,所有的一切是那麽的可笑。
楚千叶抓着龙香灵一路前冲,他们冲出了两千多里路,天地之间就已经不辨东南西北,也无法分辨上下。
天地六合陷入了混沌,无边水雾制造的混沌之中,九尾天蠍很快汗流浃背,水雾蕴含着火毒,让她这个恒星尊者也有些承受不起。
龙香灵更是不堪,她的嘴唇变成了青紫色,九尾天蠍大喊道:“把她放入镇妖塔。”
大地的轰鸣,水滴被地火焚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九尾天蠍也有些听不清楚自己说的话,自然不可能指望楚千叶听到。
九尾天蠍冲到楚千叶身边,使用神念传音重复了一遍,楚千叶这才拂袖,把龙香灵和九尾天蠍全部收入镇妖塔之中。
楚千叶拥有六种异火,就算是蕴含着火毒的浓重水雾也无法侵蚀,楚千叶变成了无边雾海中的一颗孤星,向着龙香灵指点的方向执着前行。
九尾天蠍进入镇妖塔,按住龙香灵的背心注入星元说道:“你指引的是生路?”
龙香灵良久才缓过一口气说道:“唯一的生路,其它的大营距离我们太遥远,不可能抵达。这也是为什麽当初我执意选择留在这个山谷的原因,父亲也不知道我的真实想法。你的丈夫被思念蒙蔽了心智,我只能欺骗他向这里前进,大营选择的地点经过了龙域高手的精心测算,还经过重重加固,这是最有可能避开宇宙大劫的地点之一。”
楚千叶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水雾变得仿佛水银凝成,飞行的时候越来越力不从心。
楚千叶浑浑噩噩的前行,他只知道必须向前进,这样就会离自己的家人更近一些,至於能不能在最後关头赶到,楚千叶已经不抱希望了。
“轰!”
水雾被点燃了,变成了剧烈的爆炸,楚千叶这才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急忙避进了镇妖塔。
九尾天蠍延伸在镇妖塔之外的神念被剧烈的爆炸摧毁,镇妖塔在狂暴的爆炸中剧烈颠簸。
楚千叶颓然坐在那里,懊悔的泪水潸然滑落,塔灵飞到了楚千叶面前,同情地看着双目失神、憔悴落魄的楚千叶。
九尾天蠍屈膝跪在了楚千叶面前,心痛地揉着楚千叶被自己抽了一巴掌的脸颊。楚千叶犹如无家可归的孩子,此刻的他是那麽的无助与凄凉,九尾天蠍从未见过这般情形的楚千叶。
楚千叶有过意气风华、有过怒发欲狂、有过挥斥方遒,无论任何时候,楚千叶从未这样绝望过。那是心死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