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叶的全部力量化作了灵觉,而灵觉刹那间融入星空,在别人看起来楚千叶就等于失去了生机。
楚千叶是从浩瀚星空俯视自己,俯视怀剑星,这一刻的楚千叶仿佛是一个盘观者,对所有的一切无比漠视的旁观者。似乎沈雪君的悲戚,衆人的慌乱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吗?这就是修行到了终极的太上忘情吗?楚千叶觉得自己应该心慌,可是在灵觉状态下,他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
爲何如此冷漠无情?这还是自己吗?难道这就是阴阳消长的玄机?当自己多情达到了极致,就变成了无情?
楚千叶的灵觉想要回到本体,却无法做到这简单的一步,身体和灵觉分离了,别人察觉不到灵觉的的存在,楚千叶的灵觉也无法和别人交流。
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麽?楚千叶的灵觉陷入了茫然的思索。修行是汲取,最初汲取天地灵气爲己用,踏上修行之门,在修行途中需要采集灵药炼制灵丹,需要寻觅珍稀的材料炼制飞剑和法宝。
能够汲取星力的时候,汲取星力爲己用,浑然不顾星辰的力量在这潜移默化的吞噬中逐渐消亡,最终导致宇宙走向衰老死亡。
这就是修行的意义?除了无尽的贪婪还有什麽?楚千叶一路修行,他斩杀了不知多少的敌人,那些敌人也同样耗费了大量的资源。
修行路上杀戮不可避免,总有一些爲非作歹的宵小作祟,不杀只能造成更大的祸患,放纵恶人那麽这个世上就没有天理存在了。
杀戮会造成仇恨,那些被杀者也有亲友,他们不会因爲自己的亲人作恶被杀而放弃复仇,杀戮就这样延续。
无论到了任何时代,总会有人以爲能够凭藉自己的实力欺压弱小,杀戮与复仇也永远存在,只可惜那些被修士耗费的大量资源,随着他们的死亡而化作虚无。
杀光所有修行者?楚千叶的灵觉涌起了波澜,杀机涌现,怀剑星的星灵瑟瑟发抖。修士们感应不到楚千叶灵觉散发出来的杀意,星灵感受到了。
楚千叶不知道自己偶然流露出来的杀机让星灵恐惧到了极点,星灵和怀剑星的修士们相处幷不融洽,这一点在楚千叶到来之後改变了。
仅仅是改变了,这一次楚千叶带领天方大军返回,摧毁了看似强大无比的百族联军,此刻更是由灵觉释放出恐怖的杀机,星灵第一个念头就是楚千叶要对自己下手。
楚千叶灵觉的杀机没有受到任何劝阻,他也不知道杀机让星灵産生了误会。星灵感到杀机越来越强盛,它终于释放出灵觉哀求道:“我对于星辰上孕育的生命没有恶意,只是对于後来的那些剑修不喜欢,他们毕竟不是这里孕育出来的生命,可是我没有伤害他们。”
楚千叶的灵觉这才收敛了杀意,星灵觉得自己的哀求有效,它急忙补充说道:“我对于星辰上孕育的生命一视同仁,没有针对过任何生命,也从来不加以干涉,这才是我们星辰的使命。”
楚千叶问道:“星辰使命?”
星灵终于听到了楚千叶开口,它迅速说道:“是,在星辰孕育之初,我就得到了晦涩的指引,让我保持超然的心态,不去干涉生命的繁衍生息。”
楚千叶默然,星辰孕育之初受到了晦涩的指引,发出指引的是谁?星灵生怕楚千叶不相信,它补充说道:“和别的星辰沟通之後,我确认其它的星灵也受到过这样的指引,我们的职责是防备外来的生命干扰,而不能主动干涉生命的进化。”
楚千叶的灵觉倏然收回,沈雪君的泪水磅礴,当她感应到楚千叶身体恢复生机的时刻,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
沈雪君惊呼一声抬头,看到的是楚千叶那双充满了迷惑不解的眼眸。楚千叶依然没有弄明白,可是他终于暂时恢复了正常。
无数如释重负的叹息声响起,楚千叶终于缓过来了。塔灵迅速窜回镇妖塔,下一刻大量的各种宝物倾泻出来。塔灵可不敢再小气,几个夫人的眼神似乎要把镇妖塔拆散了。
来自不同种族的各种武器和铠甲无法直接使用,不过可以提炼出许多珍稀的金属,怀剑星没有的奇异金属,从而炼制成修士的飞剑和法宝。
镇妖塔这一次豁出去了,足足拿出了八成的存货,剩下的两成是塔灵认爲最珍贵的,没舍得拿出来,那是留着给楚千叶的几个夫人和未来的後代们的家底。
塔灵觉得很委屈,他不觉得自己把家里的宝库看得严格一些有什麽错误的地方。天方修士也好,怀剑星修士也罢,他们全是外人,毕竟不是家主的亲人,有必要那麽慷慨吗?
楚千叶明显道心不稳,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招惹,生怕这个活祖宗再次发生什麽异常的变故。
莫飘萍出关,万莫宫等人期待的眼神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用意不言而喻。古道子传音对莫飘萍说了几句,莫飘萍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莫飘萍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在星域虚空能够无私的对六大隐世门派的高手传授自己踏入星尊的心得,从而把一盘散沙的六大隐世门派凝聚成一个整体,就可以看出这个剑道至尊的胸襟和气魄。
莫飘萍传承了檀山剑阁的剑法,幷另辟蹊径以剑悟道,成爲了真正的一代宗师。檀山剑阁到了莫飘萍这一代,祖孙三代一个比一个妖孽,也奠定了剑阁的至高无上的超然地位。
莫飘萍是剑道至尊,成爲天方界遭遇劫难之後第一个星尊;古道子自创《魁斗星辰诀》,吸纳星力爲己用,开创了天方界修士全新修行的方法;楚千叶领悟了《摩呵无量寂灭心经》,幷传授出去,让天方修士有了脱胎换骨的契机。
以德服人,如春风化雨,威信就是在檀山剑阁祖孙三代的努力中培育出来,天方大军悍不畏死的忠诚相伴就是当初奠定的基础。
抵达怀剑星,这里的修士踏上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全部是剑修,如果在没有悟道以前,莫飘萍会欣然。
但是古道子这个不务正业的弟子成爲了一代宗师,楚千叶这个徒孙更是如此,恰恰是楚千叶促成了莫飘萍悟道。
莫飘萍不再执着于剑道,他真正的豁达了。没有剑修的资质,不代表不能修行,而那些剑修既然选择了剑道,莫飘萍责无旁贷。
莫飘萍和星剑殿的传承截然不同,他深入浅出的讲解剑道玄妙,许多修士听得如痴如醉。
楚千叶也在听,不过是耳旁风而已,楚千叶需要的是自悟,根据自身的情况来推演自己的道。
“剑,最初不过是问道途中的拐杖,帮助我们避免跌倒。当剑孕育出剑灵,剑就是我们的手足,彼此相依。到了以剑入道的境界,剑就是行道的臂膀。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你们可真正明白这句话的道理?”
这句话很简单,几乎修士们在练气期就会接触这些浅显的道理,真正莫飘萍询问的时候,却没有人敢开口回答。生怕这个剑道宗师的简单问题蕴含着玄妙的道理,若是回答错误会贻笑大方。
古道子心中一动,缓缓回答道:“师尊,天道大公,对万物一视同仁。人性自私,贪得无厌。所谓替天行道,不过是遵循损有余补不足的道理。
尘世间的盗贼,号称劫富济贫,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的确也算是一种行天道,不过他们接济的是他们自己,因此他们是无耻的贼。
海纳百川,源源不断,是风从海上带来了水汽,在河流源头化作雨雪,雨雪融入河流,重新奔腾如海,这风就是在行天道。”
莫飘萍颔首,古道子不务正业,见识倒是不凡,从这寻常小事揣摩出了天道的一丝至理。
莫飘萍问道:“河流便不符合天道吗?”
古道子沉吟,冷青衣说道:“师尊,河流滋养大地,养育无数生灵,如同是星辰上的血脉,也是天道的一部分。”
莫飘萍继续问道:“河流中的无数生灵不是天道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了,一直抱着膝盖木然看着远方的楚千叶说道:“小鱼吃虾米,大鱼吃小鱼,人吃鱼来充饥,也是天道。”
莫飘萍追问道:“人不是天道吗?”
楚千叶默然,人是天道吗?汲取天地灵气和星力来修行,最终导致宇宙走向灭亡,这也是天道吗?莫飘萍提高声音说道:“春去秋来,万物雕零,这不是天道吗?生老病死不是天道吗?既然天道就是一场循环往复,宇宙终究会走向灭亡幷新生,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楚千叶回头,莫飘萍神情威猛至极,他惊雷般的声音响起道:“到了以剑入道的境界,剑就是行道的臂膀。这句话你真的懂了?有生老病死,修士既然超脱了世俗的羁绊,变得无法无天。你何不化身天道刑罚,这何尝不是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