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中,艾森不断的大喊道,左肩与腹部的痛楚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他只感觉到沮丧、愤怒与自责。
周围盗贼的怒吼与杂音犹如破旧的收音机所收到的断续讯息,既模糊又不清楚,但是艾森对这些完全不在意;他原本看似坚强的表象已经彻底崩溃,剩余的意识只是不断的哀号、不断的哭泣。
打从出生活到现在的这十六年来,艾森从来没有如此伤心过。双翼佣兵团的成员们一个个倒在了他的面前,他们的身上淌满了他们自己的鲜血,一道道怵目惊心的创口不断的闪过他的面前,犹如利刃般不断切割着他脆弱的灵魂。
帕提诺姆胸口上插着大量的箭矢,原本那线条优美、健壮结实的胸口如今已面目全非,金属的箭头在柔软的血肉上开拓出一个个淌着鲜红血液的坑洞。他的微笑是多麽的凄凉、多麽的无奈,相比起临死前的痛苦,艾森更难以忍受的是帕提诺姆脸上的那一抹微笑。
艾森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能够拥有足以与大家并肩作战的力量,那麽当时满天的魔法就不需要由卡斯琳玛特与艾琳两个人来承受。如果他有力量参予战斗,那麽即使最后他们依然只有败亡一途,艾森也不会如此自责,因为他知道他在这场战斗中出过力,而且也尽了力,至少他不是一个只能懦弱的躲在他人臂膀之下的懦夫。
正当艾森为此而无法释怀时,一颗淡淡的白色光团突然出现在这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其散发出的光芒犹如温暖的朝阳,不断将周围的漆黑忧郁驱散开来。它缓缓的漂移着,好似在寻找什麽,却始终没有找到目标。白光绕着似有似无的空间边境转,直到一个看似坐於黑暗之中而且双手抱膝的幽暗身影出现在光芒的照耀之中。
“你有何痛苦?有何忧伤?为何如此郁郁寡欢?你有何心结?有何遗憾?为何让阴郁之气围绕着你?”那道白光中突然传出一道柔美的女声问道,它不时散发出点点光斑飘过那道身影的旁边,就似和蔼的母亲正轻抚着自己的孩子。
“我无法原谅自己、原谅“祂”、原谅他们。”
艾森缓缓的抬起头来,此时他的面容相当平静,但是却充满了悲伤。一股股无形的忧郁犹如黑暗之气,开始侵蚀着白光所散发出的柔和与温暖。
“孩子,你没有错。这是你必经的历练,你必经的道路,这是“祂”安排给你,让你了解世界残酷的一场表演。你要坚强,不要恨“祂”,实际上“祂”也给了你很多,你应该要改变思想,握住“祂”伸出的友谊之手,这是为了“祂”,也是为了你自己。”
温和的女声再一次轻轻的震荡在这一片虚无空间之中,白光伸出的光斑触手再一次轻抚着艾森,让他感受到一股充满希望的温暖。阴郁的气息顿时被驱散大半,但是艾森的眉心间依然带有丝丝黑气,这让白光感到不解。
“你还无法放下怨恨吗?“祂”的所作所为或许是错误的,但是“祂”确实给予了你一个新的人生。你可以做你最想做的事情,不必管过去十六年的一切,这是“祂”给予你的一个永恒的机会,让你有无限的时光享受这一切。而且,祂还赋予你真正的神格与力量,你实际上已不再是“你”,而是“祢”了。祢将可以纵横世界,创造属於自己的风格。”白光疑惑的问道,同时原本和蔼柔美的女声之中也带有了一丝微嗔。
“为什麽,为什麽“祂”连足够保护我自己的力量都不施予呢?虽然我知道自己身为一般的凡界生物是不能和“祂”做这种无理要求的,但是既然“祂”要我做自己爱做的事情,那麽“祂”至少要给予我足够让我自保的力量啊!”艾森站了起来,大声的对白光说道,同时眉心间的黑气也如实质般化为一颗黑点,并再次尝试释放出黑色的阴郁之气。
不过白光及时以温暖的光芒打散了这些刚刚泄漏出来的阴郁之气,接着白光再次发出优美的女声说道:“那是因为祢始终拒绝着“祂”所施予的力量。祢对“祂”抱着怨恨,就无法得到祂的力量,如果祢愿意尽释前嫌,则一切都将海阔天空。虽然祢依然无法完整掌握住属於自己的力量,但是你至少将拥有足以自保与保护朋友的力量。去吧,孩子。放弃前嫌,以开阔的心胸面对一切,只要你的修练到了,则力量自然将听从你的指示。去吧!”
白光最后的语气之中充满了阳光般的鼓励意味,原本笼罩於黑暗中的艾森此时已彻底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新生的希望已代替了过去的黑暗。虽然在他的脑海中仍然有挥之不去的可怕画面,但是在白光的安抚下,他相信一切都没结束,他还有机会去挽回这一切。
最后,艾森开始迈起充满希望的步伐,向那似无尽头的天涯奔跑而去,带着金白色的希望与忘却前恨的清新。
“啊──”
艾森突然激动的惨叫出声,腹部的撕裂伤与左肩的创口依然不停流出鲜红的血液。接着,他将紧握着刺刀的双手解放开来,并以左手握住了穿透自己身躯的长剑,右手五指并拢成手刀,然后他好似突然变得力大无穷似的,狠狠的将长剑从中劈成两半。
周围的盗贼们顿时被眼前这副景象吓得魂不附体,他们没想到这位几秒钟前才昏厥过去的少年突然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只胆量变得比他们还要大,就连力气也似非人所有。
拔掉了体内的长剑之后,艾森的脚步稍微有点踉跄,但是他随即就站稳了身躯,并喘着粗气瞪着周围的盗贼。此时他才发现,这些盗贼们的战斗队形似乎并不是针对他,而是他右手边的位置。当他向右方看去时,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感到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同时腹部再一次传来剧烈的撕裂痛楚,这让他赶紧转移视线,直瞪着那群惊魂未定的盗贼。
原来此时小狼正愤恨的撕扯着一名盗贼的屍体,它的眼中尽是凶光,由此可知这只原本可爱无比的小白狼是动了真怒。数量极为巨大的风元素与光元素此时正疯狂流转,而艾森刚刚就注意到那些盗贼似乎完全不敢踏入那片空间中。
“哥……哥哥!你没事了?”
正当艾森强忍着腹部的剧痛时,小狼那充满惊喜的稚嫩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脑中,接着艾森就感受到一颗毛茸茸的大头突然出现在他的右手边,并亲昵的磨蹭着他。
但是小狼的高兴行为仅仅持续了半秒钟不到就突然停止下来,接着它的声音立刻又传入了艾森的脑中,而这一次小狼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哥哥,你伤的好重啊!是不是他们伤的?我……我一定要杀死这些坏蛋!”
就在小狼的声音传入艾森脑中的当下,他同时感受到周围的光系魔法元素与风系魔法元素再一次旋转起来,并形成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魔法障壁。
“等等!让我来会会他们。”艾森赶紧阻止明显要施展大魔法的小狼,接着他冷冷的瞪了这些盗贼一眼,并冷哼道:“哼!当盗贼并不可耻,最可耻的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你们这些家伙,今天一个也别想跑!”
听到艾森的冷哼,这些盗贼们不禁腹诽道:“娘的!刚刚是哪个浑小子被我们一剑灌了肠子?要不是你这小子的身旁有只大怪物,我们早过去把你给剁了!”
“哼哼,怎麽?不相信吗?那咱们就走着瞧吧!”艾森好似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似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丝笑容。
经过刚刚与无名白光的对话,还有之前的杀人开例,现在他对於杀人已不像之前那麽反感了。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知道这些人绝对是非杀不可,因为放走他们对他自己与双翼佣兵团绝对没有好处,与其留下一个隐患,倒不如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他立刻高举尚能活动的右手,并闭起眼睛以精神力感受着周围的魔法元素。周围的魔法元素就如之前一样,一接触到他的精神力就逃之夭夭──除了光系魔法元素。这一次,艾森感受到洁白的光元素似乎并没有立刻逃跑,而是像害怕艾森会吞了它们似的缓缓漂到了艾森身边。
突然,原本一直挂在艾森身边,没有任何动静的皇神之书突然窜了起来,并自动漂浮到艾森的左手侧,然后哗啦啦的自己翻动开来,并停在某一个页面上。
当艾森看了一眼皇神之书书页的内容,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然后以虔诚的声音说道:“愿天主怜悯!罪者艾森已知错,愿尊敬的天主能赐予我祢的力量,让我重回祢的怀抱。愿万能的天主准我继续传播祢的荣光,让荣耀遍洒大地,令每一块草地皆为神恩所照。天主啊!请怜悯他们的灵魂,邪恶的心魔侵占了他们的心灵,驱使他们化身为邪恶的代表。愿祢赐予我无上的神力,赐予我天国的钥匙,接架通往天国之门的光道,并接待这些可怜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