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指着洞穴内的瓶瓶罐罐道:“类似的瓶瓶罐罐,我在迷雾森林你隐居的吊屋中也见过。出於少年心性,当时我很仔细的看过瓶罐中的标本。那时候我就很好奇,你为什麽要把魔兽拼凑成类人的形态?”
马里奥咂了咂嘴,苦涩的道:“唉,成为人是我一辈子的目标,所以不知不觉就把魔兽拼凑成人形了。”
雷欧愣住了。“所以,你的目标是变成人?”
马里奥的双眼一片火热,彷佛又变成了那个疯狂的地精医生。“不错!人才是进化的终点!母树经过六个轮纪的失败实验,最终在第七轮纪创造的完美生物!所以,作为追求完美的种族,我必须成为人!”
雷欧很认真的打量眼前的地精医生,郑重的道:“您现在就是个人啊。”
马里奥得意的一笑,随即又拉下脸来,“我是奇美拉四号,即使长老会的木叶使站在我的面前,也看不出任何问题。但是,灵魂烙印!该死的灵魂烙印!”
“你没有人类的灵魂。”雷欧恍然大悟,“所以,你要乌托树!”
马里奥终於露出一丝不属於人类的笑容,“不错!通过乌托树的淬炼之火,我将获得人类甚至神的灵魂!”
雷欧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所以,你需要我的身体。”
“嗯!你诞生於世界树,又是能够联系母树的艾亚之子,所以母树一定乐意给你一个成神的机会!尤其是当你为她铲除了鬼龙之后。”马里奥阴森的笑着。
“所以,你还要藉由我来解决外面那颗对你来说已经失去意义的身体。”
马里奥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阵沉默之后,雷欧满脸疑问的开口,“舍弃了肉体,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地精,我想知道,你拿什麽控制我?”
马里奥笑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很早之前,我就在你的灵魂中种下了慾望的种子。这颗种子随着你不断的成长而茁壮,可它没有成熟。我一直焦急的等待着,等待着……但就在不久之前,它终於成熟了!”
“哦?”
雷欧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容,令马里奥感到一丝恐慌,他的右手猛然握拳,喊道:“出来吧,原罪孢子!”
嘶哑的声音在洞穴内不停回荡,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怎麽回事?原罪的孢子啊,听从主人的召唤,释放黑暗原力,吞噬他的灵魂吧!”
马里奥大声吟唱完,雷欧还是没有一丝变化。
“爱德华就是你给我设下的终极陷阱,最后的诱惑。杀死他,就等於杀掉了属於人类的『爱』与『宽容』,这是诱使我堕落的原罪『狭隘』。”
“你没有杀掉他?”马里奥慌了。
雷欧摇了摇头,又道:“大叔,当你念动咒语,我彻底死心了。无论你外表如何像人,你都还是那只罪恶的虫子。”
身后的光翼缓缓点亮,来自母树的浩瀚能量迅速激发了圣灵战甲。无上神光在指尖汇聚,少年勇者轻轻开口,“再见了,大叔。”
马里奥被母树无上的能量瞬间融化。作为鬼龙与肉体分割的灵魂,马里奥的灭亡就意味着鬼龙灵魂的崩溃。
整个星球开始分崩离析,冲天而起的黑色火焰就是罪恶之源。母树不可能再让它们为恶人间,包围着这颗原罪星球的根脉迅速行动,在雷欧意识的引导下,无数根系深深插入星球内部,来自母树的能量汹涌注入,消灭掉实质化的原罪。
星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消失,虚空荡起一阵涟漪,骑着雄蜂的雷欧瞬移到正在毁灭的星球之外。
“主人,父亲不是坏人。”雄蜂口中的父亲就是马里奥,这也是雄蜂为什麽无法拒绝马里奥的原因。
“我知道,大叔不是坏人。但是,黄豆,我们看到的大叔只是他整个生命的一部分,这颗罪恶的星球才是他的身体。”雷欧的话其实更多是在说服他自己。毕竟,作为一个从小生活在偏远星杯的少年,马里奥大叔是为数不多的,帮助过他、关心过他的“人”。
“其实,主人,父亲想做个好人。”黄豆语气一黯。
“我知道……”雷欧使劲吸了吸鼻子,“但是,黄豆,你能确定他获得人类的灵魂之后,不会再作恶吗?”
雄蜂沉默一阵之后,开口道:“其实当父亲念动咒语要吞噬主人的灵魂时,我就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
雷欧默默点了点头。
“呼……其实我觉得父亲到最后已经不再是鬼龙了。就像他把罗特大人当做唯一的好朋友一样,其实他也把主人看成是自己的孩子。”
雷欧心中一动,恍惚间,他似乎终於懂得了大叔被光芒吞噬前,脸上那种安详的表情。
“黄豆,回去吧。”雷欧忽然感觉很累。
雄蜂搧动翅膀,消失在璀璨的星海,星球跟着被母树捏碎。
“雷欧!”玛丽娅等人立刻迎了上来。
少年心中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玛丽娅!巴萝芙!伊露!”
跳下蜂背,四人抱成一团,饶是最坚强的巴萝芙也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雷欧,我们是怎麽回到家的?”伊露薇娅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怎麽一转眼就回到了熟悉的城堡。
雷欧笑道:“星云棋盘在母树注入的无上能量中不断扩展,从哈雷星一直铺到雷曼星盘,所以当时作为棋子的你们就能被我随意安置喽。”
“天哪!这岂不是说只要你想,整个星海都能任意遨游?”伊露薇娅惊呼。
“不是啦,以我现在的能力,星云棋占满领海已经是极限。”
“那也很棒啦!雷曼星盘上任何一个地方,我们不是瞬间就能到达吗?”伊露薇娅勾着雷欧的脖子,心里其实正在想别的事情。
现在所有的危机都解除了,岂不是说,自己要被雷欧吃掉啦……
玛丽娅笑着解开伊露薇娅差点把雷欧勒到窒息的手臂,说道:“雷欧,去看看罗特吧。”
雷欧心中一沉,郑重的点了点头。还是玛丽娅想得周到,这个时候,罗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地下蜂巢,罗特正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雷欧刚出现,罗特就睁开了眼睛。
“乖儿子,你来啦。”
虽然是罗特说了十几年的开场白,雷欧却每次听见都感觉很温暖。
“老爹……”雷欧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罗特艰难的笑了笑,“我都知道了。”说着,他递给雷欧一张卷轴。“马里奥离开前,给我留下了一封信。”
雷欧接过卷轴,缓缓展开。
贱精,我走了。无论事情如何,我想我终於可以解脱了。好吧,我承认我就是鬼龙。嘿嘿,怎麽样,没想到吧?真想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哈哈!
嗯,一直以来,我都有个梦想,那就是摆脱命运的枷锁,不再背负注定被抹杀的命运。不晓得什麽时候,也许是当我足够认知这个世界时,无比的悲哀和愤怒就整日整夜的灼烧着我的灵魂。那时的我憎恨世界,憎恨人类,甚至憎恨我自己。终於,有一天,我决定要做些什麽来纾解已经无法承受的痛苦。於是,我对人类下手了。用人类所追求的一切来引诱他们堕落,然后看着他们一步步被慾望吞噬取乐。
但慢慢的,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上这些被母树创造出来的小东西了。这令我非常矛盾,直到那天你出现在我面前(顺便插一句,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觉得你是个英雄)。看看站在你身边的都是些什麽人──胆小如鼠的皮鲁、老迈不堪的科瓦、整日晕乎乎的山姆,再加上你这个贱精……天哪!就这样还要屠龙吗?如果被你们杀掉,我会死不瞑目吧!所以,我拚了命也要击败你。嘿嘿,真不好意思,让你痛苦这麽多年。不过你也不要生气,我都痛苦一辈子了。
说到这里,我终於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决定做个人!因为,虽然你们这些家伙有无数的缺点,但却能整天快快乐乐的(再插一句,你说皮鲁、科瓦他们都那样了,还有什麽可乐的?)。
我不想伤害小雷欧,但不知是贪念引诱了我,还是我在推动着贪婪的慾望。成为一个人类的念头没完没了的烧烤着我,让我不可抑制的不断推动并完善着计划。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已经解脱了,不用再被痛苦煎熬灵魂,不必忍受慾望的鞭挞,更不用说话时不敢看你的眼睛。嘿嘿,再见了,贱精。嗯,替我向皮鲁、科瓦还有山姆问好。
不知不觉,雷欧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双眼。他终於读懂马里奥临死前的眼神。或许,从一开始,马里奥就知道自己注定会失败,念动咒语也只是为了给雷欧一个杀死自己的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