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常升起,日子还要继续。
中途,开始,或是终路。
太阳再次映照在雪上,山间的雪,白雪皑皑的闪着些耀眼的蓝光,阳光在山雪之中变得出奇的美好,和煦,带给人冰凉的温暖。耀眼,天空,以及急速而过的大地,还有枯草,都在着梦幻着蓝色的阳光里,变得美好着。
阳光,清晨的阳光,难得的柔和,在旧历三月里,在还在旧历三月里依然有着雪的城市里。
徽走下火车,这一次不再是匆匆忙忙的,对于这个他生活四年的城市,第一次的,想带着些留恋的多看一眼。尽管在晴空万里的天幕下,此城依然不改其仿佛与生俱来般的严寒。徽呼出一口冰冷的哈气,将围巾紧了紧,这围巾是今年新买的蓝格子围巾而不是以前的那块旧的,为了庆祝自己考研初试成功而特意买来给自己的,自己卖给自己的。
终期已至,于是这一次的来,没有大大小小的包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背包。这反而让徽觉的不适起来,自己仿佛是一个刚踏入此城并毫无准备的对于此地一无所知的初来乍到者一般。
人,在知晓要离开自己曾久住之地的时候,总是会回想起自己的曾经,并总是觉得那曾经离自己并不遥远,有些仿佛就是昨天,如此,谓之怀念。
徽叫了一辆出租车,很熟练的和司机讨价还价,那无知与懵懂,再也不属于这个少年了。
自己的大学,依然被冰雪笼罩在天穹之下,没有一丝不同,却又有着太多的不同。
宿舍里,哲依然像往常一样躺着,月也在躺着,抽着烟,其他来的人,所有人,都依然如故,并没有变过多少,并没有什么不同,却让徽在言语之间感到了些如至交好友般的亲切。
八个人还能在一起的日子已不到两个月,而徽,因为要马上开始准备研究生面试考试的原因,在这个时间上,便更短了些。到了要分开的时候,一些个瓜葛与看似的恩怨,便被离别的时间淡了去,想着,最后,最终,是再也不见,便也,再不愿去多计较些这些那些。
“来一根?”月递过一根烟。
“抽我的,贵!”徽从自己的烟盒里熟练的掏出两根,月收起自己的那根,将徽递来的放在嘴上,低头凑到了徽打着的打火机旁。
“看你!不就没和旧光在一起吗?咋还颓废的染上烟瘾了!”哲调侃到。
徽戏谑的一笑,“那里!小爷是为了庆祝自己考研成功特意学的!”
“是是是!你牛,行了吧!”
“唉,这看着也快散伙了!哪天,咱们宿舍出去吃个饭什么的呗?这看着四年都过去了也一直没个机会聚过,聚聚呗!”
徽吐出一口烟圈,依然一副无所谓之的样子,“我同意!如何安排,大家一起看着来!”
“是该聚聚了,咱几个能在一块儿四年,也算是个缘分了!”
“缘分了!”月也吐出一口烟圈儿,长叹了一声。
过没两日,波和龙,韦泽和马特也都陆续回来了,择日不如撞日的,八个人便一起商量着在大家都到了的那天晚上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烧烤城。
那天,他们像兄弟一样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相拥着,唱着《往日时光》。
“人生中最美的珍藏/正是那些往日时光/虽然穷得只剩下快乐/身上穿得旧衣裳/海拉尔多雪的冬天/传来三套车的歌唱/伊敏河畔温柔的夏夜/红梅花儿在开放/如今我们变了模样/为了生活天天奔忙/但是只要想起往日时光/你的眼睛就会发亮……”
酒,被打开了一瓶又一瓶,到最后,所有人都有些醉了。
“小徽,说真的,宿舍里咱几个,我他妈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中文大才子!你第一,没人他妈敢第二!”
徽将烟灰往烟灰缸里弹了弹,因为醉,手有些摇摆,将些个少量的烟灰弄到了外面,“他妈我有什么好佩服的啊!一根烟,一身伤,四年了连个妹子都没有!我反而他妈特羡慕你!你可是咱们宿舍里唯一在大学四年里没单过的!”
“对!说到这里我他妈就来气,小徽!老子的才华不在你之下!别人不知道,咱宿舍谁不知晓!但凭什么!凭什么中文系就只有你没有我!”
“这你还不知道!既生瑜何生亮嘛!”龙说到,发红的脸在他深色的皮肤里泛着黑色的红。
“老子不管什么生这生那!老子就是不服!”哲说着将一杯刚刚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波迷离着眼,搭着徽的肩膀,说:“小徽,话说你和那妹子,到底怎么了?那会儿都出去度蜜月了,怎么到现在……没动静了!”
徽甩头一笑,不知是快乐还是故作洒脱,“没怎么样!‘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妈少拽文!”
“唉……等等……无一物?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四年都没个妹子!明白了明白了!”
“哦!无一物!原来是这个原因!”
……
徽任凭几个人一哄而上的调侃他,这一次他没有生气也没有辩驳,只是笑,一直在笑,徽像是想要用这笑留住些什么,但又十分明白着他不可能留住些什么,过了今天的宴,过了今日的局,这些人只同陌路,以此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此后的一生,都不会再见了。
“唉,我说哥几个,他妈说说自己都有什么打算吧!这可眼瞅着就毕业了!”蓝子说。
“打算?打算个屁呀!他妈就业这么困难,咱这学校又不三不四的,看能干点啥干点啥吧!”
“他妈聊啥子个就业呀!这不还有两月呢吗!喝酒!吃肉!干了,来!”
“干了!”
“干了干了!”
“干!”
……
旧历的三月,余有的积雪,未尽的结局,结束的……
云散无痕,偏偏却有执着于希望的留住云痕的那片天。
酒,喝太多,会吐,会头晕,会浑身难受。但今宵的酒,再不喝,便再也不会去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