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停了,难得放晴,今日有除夕宫宴,宫宴在晚上,不过一大早,各府夫人小姐和大臣仍是要提前进宫,给帝后请安的,到晚上时,再一起去举办宫宴的宫殿。
一大早,下人早早地把道路上的雪扫开了,一大家子打扮好,除了墨寒熙三个孩子比较小,没带进宫,其余的墨霖煜几个都进宫了。
寒羽虽身为礼部尚书,但是得了昭仁帝的恩准,可不穿朝服,免了跪拜之礼,所以每次早朝,满朝文武中寒羽都是一身便服身处其中;虽说免了跪拜之礼,但是寒羽该跪拜的依旧跪拜,毕竟树大招风,寒羽可不想被御史台弹劾,说自己无视礼法,不配为满朝文武之表率。毕竟礼部掌管礼法祭祀,身为礼部尚书,不能给世人留下目无礼法的典范,得叫世人知道礼部尚书恪尽守礼。
寒羽得先去给昭仁帝请安,随后再视情况去长乐宫请安。
在宣政殿,太子和两位王爷站在众臣之首,随后是丞相,另外一边是一些德高望重的或是有爵位什么的,其后是大小官员,后面才是无官职的子弟,而寒羽就站在墨振国身后。
两人许久未见,昭仁帝没到时,君奕墨悄悄看了寒羽好几眼,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装瞎。
请过安之后,昭仁帝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让大臣们散了。可以回府去等晚宴在过来,也可以在宫里的一些偏殿等到晚上开宴。
昭仁帝带着三个儿子往长乐宫去,寒羽跟墨振国和几个哥哥打了个招呼,便也去往长乐宫。
昭仁帝走在最前面,只是余光却瞥见君奕墨频频往后看,看谁嘛,那自然不言而喻了。
看君奕墨那望眼欲穿的模样,没眼看,但也乐意成全,说道:“三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君奕墨一怔,一看才发现自己拉下了好长一段距离,便顺着台阶往下,道:“父皇,我前两日有些着凉,今日有些乏力,想在这边亭子里歇一会儿,父皇和哥哥们先去吧。”
昭仁帝和太子君奕涵都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也懒得戳破,便意思问了两句,便撇下君奕墨走了。寒羽往长乐宫去,昭仁帝是有御撵的,自然比寒羽要快些,寒羽一直走着,突然感觉身后有脚步越来越近,便转身往后看,才发现君奕墨已经来到自己身后了。
君奕墨脸色有些苍白,看来是身体不大舒服,本就身带剧毒,身体本就略微弱些,在生病就更难受了。
寒羽转过身对君奕墨敛衽行礼,道:“见过宣王殿下。”
而君奕墨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只是目光在瞥向寒羽时,眸光温软。抬了抬手,虚扶了一把,道:“不用多礼。”
“谢王爷。”虽然起身,但是寒羽一直不敢抬头看他,眼睛只盯着他的龙云靴,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
君奕墨见此,心中暗笑,但面上依然是一片平静。“既然都是来向母后请安的,便一道过去吧。”
“是。”君奕墨见此便不再多说什么,率先踏步走在前面,寒羽则垂首跟了上去。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瞧着没有任何异样,在路过一处凉亭之时,君奕墨停下脚步,瞥了一眼小杜子和子霄,二人了悟,自觉得退后几步。
接着看着素兮和溪客,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意思也很明显,只是自家主子还在,所以二人就看着寒羽,等着她的命令。
寒羽没想到君奕墨在皇宫还如此任性妄为,既羞又气,却也不可否认,心中也是带着几分窃喜的,对着两个婢女挥了挥手,二人便听话的退后几步。
君奕墨这才走到她面前,奈何眼前的佳人依然不肯抬头看他,无可奈何道:“这地上有那么好看吗?许久不见,也不见你多看看我。”
寒羽也知道自己不好一直这么低着头,听到他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便抬起头,看着他,故意肃着小脸,道:“不是要去皇后娘娘那吗,怎么到这儿不走了?”
瞧着她眼神闪烁就是不肯对上自己的目光,君奕墨如何不知眼前的姑娘分明是在害羞,薄唇轻勾,道:“左右现在时辰尚早,就想和你在这说些话,虽然你我已经定亲,但是到了母后那,便不可和你说什么了。”
芙容娇红,眼睑轻垂,遮掩住自己眼中的羞怯,小声道:“那……你想说什么?”
瞧着她这副样子,君奕墨不由得又生起逗弄之心,故意靠近寒羽,低声道:“怎么,定亲之前也不见你这么害羞,怎么定了亲越发羞涩了,还是说你气我昨晚没去,唔!”
“你闭嘴!”寒羽听他又提起除夕夜,不由想到去年除夕那羞人的一幕幕,瞬间脸颊爆红,她可没忘记这里是皇宫,担心眼前这厮脸皮太厚会一直不停的说,马上便垫脚捂住他的嘴,而这次,终于是对上了君奕墨的眼睛,清清楚楚的看着他眼中闪烁着的笑意,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想到自己方才一着急声音没有控制住,似乎有点大了,怀着几分侥幸的心理,缓缓转头向后看,只见素兮几人在她转头之时马上扭过头,仿佛在四处看着,可是见子霄那紧抿着的唇颤抖了几下,瞬间无地自容了起来。
刚放下手,却又被君奕墨给抓住,她的力气自然是比不过君奕墨的,挣扎了几下见挣扎不开,便瞪圆了眼睛瞅着他,边说着还留意看四处有没有人,小声道:“你做什么?快放开,要是被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君奕墨轻笑了一声,手臂一收,就将寒羽给拽到自己怀里,低头看着那因害羞和生气而更显闪耀的眸子,道:“你以为子霄他们只是在那当摆设不成?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寒羽知道他是不会放开她了,倒也省着力气不挣扎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哦?原来王爷是很懂分寸的啊!我还真的是不知道呢。”最后几个字寒羽故意咬的特别重,分明就是在影射他提亲等等一些事。
君奕墨想了想,确实,提亲时候的自己,还真的和“自有分寸”四个字不沾边呢。
可若是寒羽觉得这般调侃就能让君奕墨不好意思,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
只见君奕墨唇角轻勾,一向清冷的面容却有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薄唇靠近她耳垂,声音低醇道:“去年那晚本王说的话自然是会遵守,成亲之前我会把握好分寸,只是可惜,昨晚没去成”看着寒羽的耳垂变得红润剔透,满意一笑。
没想到平日总是冷着脸一本正经的人居然也有如此轻狂的时候,寒羽羞红了脸,瞪着他,想说些什么,可又不知说什么。
君奕墨低笑出声,道:“不逗你了,说正事,许久不见你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来看看我,最近我给你送去的东西收到没?”
“嗯,收到了。”想起最近某个人以各种名义送去的东西,寒羽忍不住笑了。
君奕墨见寒羽笑了,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封,递给寒羽,道:“今年的压岁钱,本来应该昨晚给你的,但昨晚出工有些晚了,就没给你送去。”
寒羽接过,红封厚厚的,虽然知道应该有不少银票,可她也想瞧瞧,他到底会给多少。她打开来,瞧着里头只有一枚铜钱,登时哭笑不得。
可除了一枚铜钱之外,还有别的。
她将铜钱搁到一旁,将这厚厚的红包里的一沓纸拿了出来,瞧见宣王府地契的时候,有点懵。
看着君奕墨飘忽躲闪的眼神,寒羽忍不住调侃道;“怎么,宣王爷下聘的时候把宣王府搬空了?以至于如今要拿王府地契来给我当压岁钱?”
君奕墨自然听出了寒羽的调侃,无奈道:“那些聘礼我还是给得起的,宣王府的家底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要不是怕大臣们说逾越礼制,我还准备多备些聘礼呢。”多多少少有点臭屁。
寒羽摇头轻笑,把其中的纸张一股脑得塞到君奕墨怀里,道:“这些你拿回去吧!”拿着手里一如往年的铜钱,道:“这个就够了。”
“这些你拿着吧。”君奕墨柔声道。
“我要这些干嘛?”顿了顿又道:“我拿着,我娘要是看见了,还不得骂死我啊?”说着寒羽噘了噘嘴。
“那你将过错推到我身上就好了。”
不说这个寒羽还没想起来,君奕墨一说,寒羽想起来了,好笑道:“要是我推到你身上,我娘一定以为我是在狡辩,推卸责任,你是不知道,我娘对你有多维护,对你比对我几个哥哥还亲,特别我四哥,都快怨念死了。”
君奕墨闻言轻笑一声,道:“那看来我得多孝敬岳母。”也知道小丫头是不会收这些了,便递给子霄收好,拉着寒羽往长乐宫行去。
不过在离长乐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君奕墨放开了寒羽,道:“你先进去吧,我等一会儿在过去。”说着捏了捏寒羽的脸蛋。
寒羽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松了一口气,还好周围没人,随即有些气恼,轻轻地踢了君奕墨小腿肚一脚,急忙跑了。
看着寒羽跑走的背影,君奕墨笑得见牙不见眼。
等寒羽进去了好一会儿,君奕墨才慢慢悠悠地进长乐宫请安。
宴席散去之后,寒羽随谢姝寒一道出宫。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谢姝寒正跟寒羽说着宴会上的事情,身后跟着寒羽几个嫂嫂和侄子侄女。
谢姝寒正说着,却见迎面而来一个穿墨绿锦袍的男子,待瞧清楚人,才忙行礼。
寒羽慢了一拍,也跟着低头行礼。
君奕墨虽面无表情,但瞧见这俩母女,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温和些,道:“夫人不必客气。”
他侧头瞧了一眼谢姝寒身边提着宫灯的丫鬟,问道,“夫人可是要出宫?”
谢姝寒见他态度温和,并非传言那般不近人情,自然也放松了些,微笑道:“是呀,天色不早了,得回去了。”
君奕墨道:“正巧,本王也是。本王正想让人将马车驾到御花园外,瞧着夫人今儿也是劳累了,这儿离宫门还有段距离,若是夫人不嫌弃,本王也顺道替几位夫人将马车驾进来罢。”
能将马车驾到御花园外头的,这北炎统共也就那么几人。饶是丞相府也是不够格的。
谢姝寒的确有些累了,几个孩子都有些困倦了,墨霖烨更是已经睡着了,若是能免去徒步之行,自然是最好不过。再说这女婿没有定亲了就变脸,对自己越发尊敬恭顺,既是未来女婿的好意,也就不再犹豫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