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被她一脚踹趴在地,直接捂着肚子大骂起来,“李云朵,你这小饭桶居然敢踹我!踹得还这么狠!”
“十七?”卫云舒惊讶地叫了一声,连忙将灯笼支过去,果然看到了方子群那张被烛光印得通红的脸。
方子群从地上爬了起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还以为小厨房里来贼了呢,没想到是你这个小饭桶。今天我看到你往主殿里端了那么多吃的,鸡鸭鱼肉全齐了,这才多会儿你就饿成这副鬼样儿了?半夜起来煮东西吃,亏你想得出来!”
卫云舒打了个哈欠,继续往灶里加干柴,没什么精神地应道:“你都说了我是饭桶么,饭桶只吃那么一点儿怎么够呢?”
方子群声音陡然一拔,“那叫一点儿?那都是五个男人的饭量了!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吃的女人!你爹娘在发现你是饭桶的时候怎么就把你扔掉呢?”
卫云舒动作微微一顿,淡淡回了一句,“我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是被山贼杀死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杀,自己却窝囊地躲在草堆里逃过了一劫,所以现在的我举目无亲。”
方子群张了张嘴,眼里划过一丝懊恼。
“……喂,小饭桶,看你叫我一声十七哥哥的份上,日后我就当你干哥哥好了,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这小饭桶的。”
卫云舒斜他一眼,哦了一声,“谢谢你啊干哥哥,不过我是饿醒的,你呢?不会是半夜出来干什么鬼祟事儿吧?”
方子群一怔,撇撇嘴道:“小爷只是有些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顿了顿,他犹豫着开了口,“小饭桶,爷听说,上次宫宴的时候姚公主把你推下水了,大人亲自将你捞了上来?后来,也是大人抱抱你回来的?那个……他们传言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卫云舒拿勺子搅着大锅的杂烩汤,闻言便抽空应了一声,“大部分是真的,有一句是假的。”
方子群啊了一声,目光微微一亮,“哪一句是假的,是不是大人抱你回来那个?我就说嘛,这怎么可能,你算老几啊,大人怎么可能将你一路抱回来?”
卫云舒调头看他一眼,冲他笑得眉不见眼,“我说的假的那句是,姚公主把我推下水这一句,不是你说的这个哦”
方子群一噎,顿时说不出话了。
卫云舒道:“是姚公主想要诬陷我推她,于是我就将计就计,让她推了我。直到这会儿,姚公主都在殿里抄写女戒呢,真是活该。”
方子群没啥兴致地哦了一声,“这么说来,真是大人把你抱回来的?”
“对啊。”
“可以啊小饭桶,我原本以为你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还真行动上了。大人为了你数次破例,你加把劲儿啊,说不准真能把大人拿下了。”
卫云舒笑了起来,“你也觉得,我能拿下大人对不对?”
方子群顿时白她一眼,“我方才是说的反话,你这小饭桶没听出来么?”
这会儿杂烩汤已经做好了,卫云舒没顾上搭话,她用勺子给方子群盛了一小碗,剩下的便全部倒入一个饭盆里,打算将这一整盆都吃光。
方子群接过自己那一小碗,又看看对方跟前的那一盆,嘴角狠狠一抽。
等到吃饱喝足了,卫云舒才笑眯眯地道:“十七,等我成功拿下大人了,我就请你吃山珍海味去。”
方子群嘁了一声,“等你成功了再说吧小饭桶,你以为我上次跟你说的那番话是骗你的?大人是不近女色的,你要是真能让他破戒,我画十七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卫云舒立马接了一句,“七十画?不错,够难听。”
方子群:
两人因为打赌建立了短暂的友谊,吃完之后,方子群被卫云舒指使着去刷洗了锅碗。
方子群边洗边骂咧咧的,“臭丫头,我就说你怎么好心给我吃一碗,原来是等着我刷锅碗……”收拾完毕,两人各回各家了。
吃饱了的卫云舒一着枕就睡了,一觉到天明。
卫云舒起床后,见那里殿门是阖死的,不禁蹙了蹙眉,国师大人还睡着呢。
国师大人想不想上早朝都是看心情的,卫云舒见他没睡醒,也没有叫他,只是先让小厨房烧了热水和准备早点。
这样等国师大人一醒,就能喝上热茶,吃上刚出炉的早饭。终于听到里殿有动静了之后,卫云舒着手准备。
等里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卫云舒立马就端着热水进去了。
“大人,我给您净面。”卫云舒将锦帕浸湿,想要给他擦擦脸。
画玉衍微微偏头躲开了她的手,接过她手里的锦帕,淡淡道:“本座自己来便是,你先下去吧。”
卫云舒怔了怔,自打成了国师大人的徒儿之后,给对方净面和更衣什么的,卫云舒都做过,那会儿也没见国师大人拒绝啊。难道是因为昨天那件事,国师大人尴尬了?
可很快卫云舒就发现,国师大人不是尴尬这么简单,他对她的态度简直就是一招回到解放前,疏离得不行。
卫云舒辛辛苦苦备好的早饭,国师大人看都没看一眼便离开了,只道有事要去见皇上。
这一次,画玉衍去面见皇上的时候没有带她,只带了画大。
因为画玉衍态度的转变,这一次的月圆之夜,卫云舒打算冒险进去一探。
她知道被巫术反噬的人很危险,极有可能六亲不认,但有时候铤而走险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卫云舒什么后果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到,月圆夜的这一天,里殿的门她压根就打不开!
画玉衍从里面锁上了门。
卫云舒听着里殿那一声比一声痛苦的低吼和粗喘,突然就有些心疼。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么?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都要忍受这非人的折磨,而他已经走过的岁月里,又有多少年?
卫云舒忍不住叩响了里殿的门,“大人!大人你能不能开一下门?”
男人压抑而痛楚的吼声停顿了一下,然后他突然冲卫云舒大吼了起来,“给本座滚远点!”
“我不滚!大人,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大人,我只是担心你!”
嘭的一声。里面的男人把什么东西砸了过来,震得卫云舒面前的这扇门一荡。
“本座叫你滚,听到没有?”
卫云舒沉了沉脸,真就听他的话滚了,只不过没滚远,就滚回了自己的小床,然后用被子包住了头。痛死你活该。
按卫云舒的性子,应该是直接一脚踹开那门进去,可她感觉现在的国师大人太危险了,她若真的踢开门进去了,小命休矣。
况且……就算真不要命进去了,她也帮不了他,至少现在还不能……
画玉衍对画十九的疏离,玉衍堂的所有弟子都感觉到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画大心里吊起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方子群却担心小饭桶受到打击一蹶不振。
被刻意疏离的卫云舒见到画玉衍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就算是晚上歇在一个殿中,门一隔,卫云舒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卫云舒虽然有些郁闷,但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心大得很。
反观国师大人,眼下有淡淡的青痕,明显就是失眠多虑的症状,众人都道国师大人最近操劳的事情太多了。
卫云舒在等,等一个契机,最近发生了一件大喜事,祁衡卿回去之后,东临国国君立马给南云国的老国君通了信儿,两只老狐狸有意结亲,定亲的人选便是姚公主与七皇子祁衡卿,亲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姚公主很快就会是东临国的七皇子妃。姚公主不久前还爱国师爱得死去活来,眨眼间就心甘情愿地要嫁给祁衡卿了。
卫云舒跟国师大人学了点读心术,看出这姚公主外表端庄大方,内里小肚鸡肠,她在她手上栽了跟头,势必要在走之前报一箭之仇。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嫁去东临了,两个月内,她必有所动作。
卫云舒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月。
一位大太监特来玉衍堂传了皇后懿旨,邀画十九去殿中小坐。
卫云舒跟着那大太监去了皇后宫中,果然在那处看到了姚公主。
皇后上下打量着画十九,越看越满意,拉了她的手,笑问道:“十九姑娘今年好像十六了吧?跟姚儿一样大呢,姚儿都要出嫁了,十九姑娘却还不曾许配人家。”微顿,“不知十九姑娘可有什么心仪之人?若是没有,本宫的二皇子,你瞧着如何?正妃的位置本宫不能担保,侧妃的位置却是可以许你的。”
卫云舒神色微微一变,立马就道:“臣女惶恐,二皇子臣女高攀不上。”
姚公主咯咯一笑,“十九姑娘,我二皇兄可是人中龙凤,你莫非嫌侧妃不够好,想要那正妃的位置?”
说着,姚公主不禁对皇后撒娇起来,“母后,不如您就成全十九姑娘吧,十九姑娘虽原为贱籍,但如今已是国师大人的弟子,身份不可同日而语,正妃位置给她也是使得的。”
皇后听到姚公主的话,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卫云舒:
皇后不悦极了。她不过是听了姚儿的话,觉得替皇儿纳了这女子,日后对争夺皇位有帮助,熟料这女人看着面善其实是个有野心的。
有野心好是好,但那正妃位置却万万不能给这女人,正妃位置她已经预定了左相家的嫡次女。
“皇后娘娘,非是我想高攀什么正妃位置,而是玉衍堂弟子终身不能嫁娶,皇后娘娘可曾看到玉衍堂弟子娶妻?”卫云舒不紧不慢地道。
皇后一怔,道:“你是女子,如何能一样?”
“皇后娘娘,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看中的怕是我玉衍堂弟子的身份,可我若真的嫁了人,这玉衍堂弟子的身份也无甚用处了。而且,国师大人他说不定为了避嫌,就改为支持五皇子了呢。”卫云舒笑笑地道。
皇后脸色猛一变,良久,她才讪讪地道了一句:“是本宫思虑不周,今日之事十九姑娘就当没有听过吧。”
卫云舒福了福身子,离开之前朝姚公主瞥了一眼,发现她正在对自己笑,目光异常恶毒。
走得远了,卫云舒隐约听到皇后怨怪的声音,“姚儿,此事不妥,幸好本宫没有促成此事。”
姚公主娇嗔道:“知道了母后,是儿臣思虑不周,只儿臣也是无意间看到二皇兄对着画十九的画像发呆,想要成全一桩美事罢了。”
卫云舒不禁蹙了蹙眉,总觉得这一次进宫没那么简单。姚公主莫非就这么放过了她?然而,卫云舒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什么意外。
画玉衍知道了皇后召见画十九的事儿,难得地主动问了一句。
卫云舒一五一十地将殿中发生的事说了,画玉衍听后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卫云舒是个很识趣的人,除了一开始的争取,之后国师大人想疏离她,她便也竭尽全力地配合,对方问一句,她便答一句,绝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