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棠跟夜阑刚走到院子里,便看见顾洛站在房外的桃树下,还穿着没有来得及换下的灰色外衣,暮色渐深,桃花一片片落在他身上,没了平日里的温润。言棠走过去,顾洛抬起头来,与言棠四目相对,嘴角绽开一个笑。夜阑看着二人,识相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他虽然向来自诩风流,但是也没有看着别人在面前卿卿我我的习惯。
顾洛走到言棠身边,看到夜阑转过去,奖励了一个他并不能看到的赞赏的眼神,言棠白了他一眼,问道:“泱儿在里面?”
顾洛点点头,笑道:“让她在里面待会吧,她说等药效发挥了再进去就行。”
言棠往门口看了一眼,站在顾洛身边,握住了他的手,顾洛低头看了看,嘴角的笑变得更加灿烂,言棠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顾洛把手握得更紧,也没有说话。
顾洛言棠二人还在等着容子卿醒过来,远在谜域的莫尧也在等着兮容的消息。兮容说初一这日可以将他带进去,但是眼看天就要黑了,兮容却还是没有消息。
墨风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边走边道:“这兮容不会是骗你的吧?”
莫尧没有说话,他不觉得兮容会骗他,倒是担心她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墨风见莫尧不说话,便走到他面前,道:“二公子,你确定她真的可靠?”
莫尧赏了他一瞥,道:“至少比你可靠。”
“二公子,你这!”墨风被莫尧噎得无话可说,只好道:“二公子,她可是墨隐阁阁主的女人。”
“我表明了立场,她现在最想做的,便是查出埋在墨隐阁的雷,能帮她的人,只有我。”莫尧答道。
墨风倒是也觉得莫尧的计策不错,只是到现在还没有音信难免有些着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昨日接到的消息说落碧阁灭阁之后,便有传言指向墨隐阁,只是上一次落碧阁一战,各方势力损失不小,如今不动,不过是在积蓄力量罢了。待他们恢复过来,怕是又一场灾难。
莫尧还是靠在窗边,他确实是在赌,他赌的,是兮容的野心。这还是他第一次冒险,将所有的赌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他不确定兮容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合作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相信她,他知道就算表面温柔无害,但是能发现他还能跟他谈条件的女人,绝对不简单。他不确定的是兮容的野心有多大,言棠曾和他说过,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子,尤其是看起来一副良家少女柔弱无力的女子。
莫尧自嘲地笑笑,没有想着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听言棠的话,若是被她知道了,又要说上一大堆了。
墨风正打算继续说,便看见一只信鸽停在了窗前。莫尧仔细看了看了那信鸽后拿了起来,将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取下来。纸条上写着:“子时三刻,西苑后门。”
莫尧皱了皱眉,看来兮容已经去了西苑,墨风凑过来看了一眼,问道:“这是那兮容写的?”
莫尧嗯了一声,墨风又道:“你确定?”
“这字迹与她房内挂着的山水画上的落款一致。”莫尧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啧啧啧,子时三刻,相约后门,二公子艳福不浅哪?”墨风不怕死地调侃道。
莫尧看了他一眼,道:“你把你的人准备好,我进去之后想办法把他们也放进去。”
墨风看见莫尧的眼神,稍稍收敛了下脸上的表情,笑道:“好,我这便过去吩咐他们。”
墨风离开后,莫尧走到书桌前写了张字条,放在窗上他自己设置的机关中,然后将自己的香囊挂在了靠在窗边的椅子上。
子时莫尧便换好了夜行衣出了门,在去西苑之前,他必须再确认一件事。
他靠着自己的好轻功潜进了鬼堂堂主的书房,听到里面有谈话声,便隐身在屋外的衡量上往里戳破了窗纸往里看去。岂料刚刚戳破了窗纸便被里面的人发现,莫尧赶紧闪身离开,里面的人随即追了出来,不过莫尧毕竟是莫尧,一身轻功出神入化,连圣殿的教轻功的长老也难有几人能追上他,几个起落便将后面的人甩开了。
莫尧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慢了下来,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画面,心中越来越疑惑。方才追出来的是鬼堂堂主没错,但是这武功和警觉却是他平日里所见的鬼堂堂主所没有的,平日里的鬼堂堂主虽然看着是个精明的人,但实则没有一堂之主该有的威严,性格也过于温吞,与他所做之事多少有些不符。
但是方才追出来的人,莫尧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张脸确实是鬼堂堂主没有错。再想到刚才看到的屋里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莫尧心中确定了白日里所见的鬼堂堂主确实是假冒的,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尧无意中撞破了鬼堂堂主的秘密,便赶紧自己的院子去,匆匆罩上了自己的常服,刚刚换好,外面便有人敲门,莫尧将外套搭在身上,装作刚睡醒的模样去开门,门外的人正是沈坤。当日鬼堂堂主试探莫尧,莫尧贬低墨风,暗地里捧起来的正是此人,如莫尧所愿,此人也确实得到了鬼堂堂主的重用。
“打扰师爷了,方才府中进了刺客,堂主命令在府中细细搜查,惊扰师爷,还请见谅。”沈坤虽然虽然是一副请示模样,语气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
莫尧看着沈坤,微微一笑道:“请吧。”
沈坤本来做好了硬闯的打算,没想到莫尧这么轻易就让他们进去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带着人进了莫尧的院子,吩咐道:“给我仔细搜吗,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莫尧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搜查,沈坤走到莫尧旁边,行了一礼道:“对不住师爷了,这都谁堂主的吩咐,兄弟们也是奉命行事?”
莫尧一边算着时辰,一边道:“是全府都在搜查还是只查了我的院子?”
沈坤迟疑了一下,道:“自然是全府搜查。师爷不要多想。”
莫尧点点头,道:“这院子被你们搜过之后我今晚是住不了了,还请各位转告阁主,我先去墨副使府上叨扰一晚,各位若是搜到什么,尽管来墨副使府上找我便是。”
“师爷,院子没搜完之前,您不能走。”沈坤一听莫尧要走,急忙拦道。
“为何?你们要搜院子便让你们搜了,难不成你们还怀疑我是刺客不成?我今日一早便出去为堂主办事,到晚饭过后才回来,这一日未休息的,好不容易回来睡了会还被你们吵起来,怎么?我出去蹭个地方睡觉都不行吗?我倒是要去问问堂主,是怎么对待手下的人的。”莫尧假装怒道。
“师爷别生气,这,我们也是奉命,还请师爷不要为难我们。”沈坤道。
莫尧一甩手,道:“我不为难你们,我去找堂主问问,问问他怎么找了个这么不懂规矩张扬跋扈的人来做事。”
沈坤听说过莫尧在鬼堂堂主面前说墨风不堪重用而后墨风便失权的事,顿时慌了,连忙道:“师爷留步,师爷留步。本来按着规矩是不能这样的,但是师爷是堂主的座上宾,自然是该礼遇。师爷若是想去墨副使府上,我派几个人护送师爷去便是。”
“我可受不起,沈副使还是留着人手慢慢搜吧。”莫尧说着便一甩手走出了院子,沈坤连忙冲身边站着的几人道:“还不快去保护好师爷。”
那几人赶紧跟了上去,莫尧听到沈坤的话,哼了一声,任由那几人跟着,待到走远了些,一个闪身便将几人甩开,直接奔着阁主府西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