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看着二人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看了看桌上,将自己面前的包子吃完了,看了看周围,看见方才送食盒过来的人已经在亭子外候着,便起身离开。
顾洛在凉亭中看见了夜阑的身影,拉着言棠起身离开,二人一路跟着夜阑来到落碧阁的后山。后山是断臂悬崖,言棠曾来过一次,不过被容子卿发现抓了回去,后来容远告诉她,那是落碧阁的禁地,极为危险,言棠也便没有再去。
言棠看夜阑在崖边停下,站在崖边往下看,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握着顾洛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顾洛反手回握,示意她不用担心。言棠与容子卿虽素来不太亲厚,但见过容远夫妇的尸身之后,她不希望再见到容子卿也变成一具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尸体。
言棠忍着自己内心的不安,盯着夜阑一动不动。夜阑站在崖边,片刻后回转头来,向着顾洛言棠的方向道:“顾公子还打算看在下多久?”
顾洛被人发现,也就不再隐藏身形,带着言棠从暗处出来。夜阑见着两人,冷笑道:“言小姐果然是要赶尽杀绝吗?”
言棠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夜阑。夜阑与言棠对视须臾,又转向顾洛道:“在下虽不知道顾公子与子卿交情如何,但是子卿肯二话不说便将虞弦琴拿出来送与顾公子,想必顾公子于子卿而言也是举足轻重。顾公子这么做,不怕子卿心寒?”
顾洛伸出一只手将言棠搂入怀中,看着夜阑笑问道:“夜少主为何会认为,我们二人找到子卿,就一定会对他下毒手?”
夜阑被顾洛问住,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想起之前在落碧阁见过的三大世家的人,又怒道:“若不是你们三大世家的人从中阻拦,落碧阁的人早就撤了,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落碧阁若是真的有千机匣,早就去挖宝藏拿到传国玉玺了,哪里还会束手被围,落到这步田地?都说三大世家最是公正,维持着这天下安宁,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听信谣言无知无识无脑之辈罢了。”
顾洛闻言眼神暗了暗,想起之前夜凉也曾说过三大世家的人,三大世家确实是派了人手,不过一行六人,分了两组,分别前往汘苍阁与墨隐阁,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别的人来落碧阁。难道有人冒充三大世家的人?
“怎么?二位无话可说了?”夜阑看着二人不说话,便更加确定自己说的是事实。
言棠突然松开顾洛的手,顾洛会意,放开了她,她运功几步便到了夜阑面前,伸手掐住夜阑的脖子,冷冷道:“说,容子卿在哪?”
夜阑突然被袭,伸手去掰言棠的手,却发现根本掰不动。言棠眼中冷意越来越盛,手下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夜阑的脸色变红,言棠声音冷酷,道:“说!”
夜阑只觉得氧气越来越少,快要窒息,眼前言棠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顾洛见夜阑的状态不对,忙上前阻止言棠。言棠感觉手腕被人抓住,转头看见顾洛正在看着她,眼里还带着几分急切,随即回过神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夜阑终于挣脱了束缚,摸着脖子俯身一阵咳嗽才慢慢缓过来,又大口呼吸了几口气,窒息感终于减轻了些,才抬起头来看着言棠。他咳得剧烈,眼眶泛了红色,还有眼泪蓄在眼里,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是顾洛在狼狈中还是看见了狠意。顾洛将言棠往身后拉了拉,上前一把掐住夜阑的下巴,笑道:“都说夜阑少主风流潇洒最是随性,今日这一身的狠意,怕是江湖传言误人了。”
夜阑刚刚缓过来又被人掐住,瞪大了眼睛瞪着顾洛,艰难开口道:“容子卿已经死了,你们就不能留他一处安歇之地?”
言棠握了握拳头,顾洛感觉到言棠的身上的气息又在变化,手上加重了力道,道:“子卿是我的挚友,总归见到了他的尸身,我才能安心,还请夜阑少主带路。”
夜阑梗着脖子,咬牙说道:“今日我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带你们去找他。”
顾洛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笑道:“夜阑少主倒是好骨气。子卿一生能得友如此,想必也能瞑目了。夜少主护友之心着实令人动容,不如,我这便送夜少主去与子卿团聚如何?”
顾洛说罢,将夜阑提到崖边悬空,道:“夜少主,走好。”
言棠见顾洛直接便将夜阑扔了下去,走上前来道:“你就这么杀了他?”
顾洛收回手,牵了言棠的手看向断崖,道:“关心则乱,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断崖其实是一个迷阵?”
“迷阵?”
顾洛笑笑,低头冲着崖下道:“子卿可不舍得夜少主这么直接摔死的。”
言棠正疑惑,却见眼前的场景突然换了,断崖变成了一片山谷,谷中草木茂盛,鲜花遍放,尤其是与此时山谷外的落碧阁相比,便是世外桃源了。言棠看到方才掉下去的夜阑正掉在山谷的花海间,失去了意识。
顾洛见到山谷,便带着言棠踩着山壁上的岩石落了下去。落到地面,言棠便看见山谷中央的一棵树后慢慢走出来一个人的身影。顾洛带她往山谷中央走去,那人站在树下看着他们,言棠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容子卿。
容子卿向来喜爱浅色的衣物,今日却穿了一套玄色的外衣,顾洛在容子卿面前停下,言棠几步快走走近了拉着他上下察看,见他身上衣物并无破损,身上却有着极重的血腥味,便问道:“你怎么了?”
容子卿待言棠依旧是不亲近,言棠突然间拉住他让他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默默抽出手来,淡声道:“无事。”
言棠无视他的动作,接着问道:“若是无事,这么重的血腥味是怎么回事?”
容子卿不着痕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道:“别人的。”
顾洛看着容子卿,他待言棠向来是这个态度,只是顾洛向来敏锐,他在容子卿的眼中看到了疏离,便拉住言棠道:“子卿无事就好。”
容子卿笑笑道:“你们还是找到了这里。想来那些人也差不多了。你们快离开吧。落碧阁之事,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
言棠看着容子卿,也察觉到了异样,开口道:“我回来晚了。”
容子卿看着言棠低头伤心的模样,也失了神,良久才伸手摸了摸言棠的头,慢慢说道:“不怪你,落碧阁该遭此劫,怨不得任何人。”
言棠抬起头,一双眼里蓄满了眼泪,容子卿眼中的疏离慢慢散去,他扯了一个笑脸道:“说好的言家小小姐最是冷清,怎么还掉眼泪呢?”
言棠伸手擦了擦掉出来的眼泪,看着容子卿,坚定道:“外面的人,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背后的人我也会揪出来。他们伤我家人,我还要袖手旁观吗?”
容子卿还想再笑,顾洛出声道:“子卿心中难过,此处没有外人,便别再笑了。”
容子卿低头看看言棠,言棠冲他点点头。他心中一软,将言棠轻轻拥入怀中,许久才缓声道:“这世上,我便只有你一个家人了。”
言棠忍住眼泪,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你还有我这个家人。”
顾洛也伸手拍拍容子卿的肩膀道:“怎么?子卿是想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容子卿放开言棠,看向顾洛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恐怕落碧阁会全毁在这里。”
顾洛道:“还是我低估了对手,才导致今日祸事。子卿若要责怪,我绝无多言。”
容子卿道:“初时我确实怪过你,可是后来想想,你是对的。只是谁都不曾料到,那几个自称三大世家的人,竟是冒充的。”
言棠看容子卿脸色越来越差,知道他定是受了内伤,便说道:“你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跟我们回桃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