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智被皇上惩罚闭门思过。
他们知道形势被调转了，立刻就朝向了他这边。
洛子衍对此没有什么情绪在里面。
人性就是如此。
趋炎附势。
他躲开了这片乌泱泱的朝臣们，早早窝进了马车里。
“四殿下，我们回府吗？”外面，秦武有些好笑的问道。
“回府干什么？不回。我们去外面转转，你去回去把皇子妃接来。”
-
浓浓的黑色药汁还冒着热气。
魏明儒靠在椅子背上，有气无力。
“皇上，还好吧？”身边的太监又忍不住问道。
“唉，早上起来好了很多，可是不知怎么，下了朝又不是很舒服了，咳咳。”
“皇上，方御医不是说了么？不能生气的。”
“朕知道。”魏明儒不耐烦地侧过头去，“可魏智接二连三这样瞎闹，朕如何不生气呢？对了，你告诉刘治平没有，叫他把柳元道长找来。”
“是，奴才已经说了，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到。”
魏明儒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养神，“你先出去等着。”
不多时的功夫，那太监又进来了，“皇上，刘丞相和柳元道长都到了。”
魏明儒睁开了眼睛，“叫他们进来罢。”
他的话音落下，外面刘治平和柳元道长一同进了来。
柳元还是那副老样子，手持拂尘，一身道袍，看起来鹤发童颜，神态十分清明。
魏明儒看见柳元道长，很是无奈，“道长，看上去气色还是这么好，朕真是惭愧，惭愧。”
柳元道长呵呵笑笑，“皇上日理万机，怎么能和贫道一样呢。”
“唉，皇上，老臣听说，你这身体又不太舒服，立刻把柳元道长找来了，皇上，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呢？”
魏明儒的余光扫过刘治平，“还不是那些老毛病。”
“皇上睡得又不安稳了？”
“嗯，是。”魏明儒点点头，有些含糊。
柳元道长看在眼里，转身对刘治平道：“丞相大人，贫道要切脉了，不知大人可否回避回避？”
“为什么每次都要本官回避？”
“呵呵，大人，贫道为你切脉的时候，不是也要旁人回避了么？”
“也罢，也罢，那本官先出去。”
刘治平当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给柳元道长一个面子，毕竟么，像柳元道长这样医术高明的人，是十分罕见的。
他自然也要尊崇他。
刘治平走了。
魏明儒挥挥手，那太监也下去了。
而后，柳元道长目视魏明儒的脸，“皇上，你的睡觉情况应该还好吧？”
“嗯，睡觉的问题已经好了。”
“那你的问题是？”
“道长，朕请你来，是来朕切切脉，看看朕是不是有其他的毛病。”
说着，魏明儒伸出了手。
柳元道长点点头，抚上了魏明儒的手腕。
魏明儒紧盯着柳元道长。
“道长，朕，朕的身体还好吧？”
柳元道长收了手，眉心微微皱了一皱。
“道长？”
“皇上，你的身体肯定是不太好，贫道想，皇上心里应该已经有了计量。”
魏明儒的心头一沉。
“皇上，宫里的御医上百个，肯定也有医术高明的人在。”
“是啊，方御医说朕的问题是‘脏滞’。”
“这个说法也对。”柳元道长认可。
魏明儒想不通了，“朕怎么会得这个毛病的？”
“这个毛病，通常来说，跟祖辈是否有人有这种毛病有关。第二，便是皇上这半生下来，情绪上有太多的大惊大喜大怒大忧，早在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问题，如果贫道猜测没错的话，皇上年轻的时候五脏还受到过至少一次严重的外来创伤，这些都是原因。而随着年纪的增长，皇上依然过于忧虑，经常愤怒，或者常常感到恐慌。这些坏的东西一直集聚在皇上的五脏中。长年累月，皇上五脏早已经衰败了。”
“那衰败了的五脏，就不能恢复回去了吗？”
柳元道长摇了摇头，“皇上，人，生老病死，都是这样一个过程，无论什么样的人，最终都无法逃掉死亡，这世间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要接受这样的循环。其实，上一次贫道来看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没有想到，会衰败得这么迅速。想来，皇上最近是遇到了很多烦心事。”
魏明儒深深地叹气，“何止是烦心事，简直是要气死朕了，魏智这个孩子啊——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越提越生气罢了。”
“皇上还是不要太过于情绪激烈的起伏，这样对五脏的伤害更加严重。”
“朕明白了，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问道长。”
“皇上请直言。”
“朕——朕还有多少日子？”
柳元道长沉默了半晌。
“多，则三年。”
“少呢？”
“半载。”
“呵呵呵！”魏明儒笑了起来，“竟然这么快。”
“皇上，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些的，每一个生命都是如此，总有开始的时候，鼎盛的时候，衰败的时候，也离去的时候。不仅是人，世间万物都是如此，这是恒古不变的规律，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也是一样的。”
魏明儒一下一下地点头，眼神也变得平静下来，“好了，朕明白了，柳元道长，朕最后还有一个要求。”
柳元道长垂眸，声音浑厚悠长，“放心，这些事贫道是不会随便对丞相大人讲的。”
“道长果然是个智者啊。”
魏明儒感叹着。
柳元道长已经站了起来，“皇上，贫道该告退了。”
“等一下。”
魏明儒叫住他。
柳元道长顿住了步伐。
“道长，你是智者，你有慧眼，你是否告诉朕，你对这大赫朝堂的局势，是如何看待的？”
柳元道长继续了他的步伐，“世间万事，都有它规律，和它自己的宿命，我们人能做的，只有尽人事，和听天命。”
说完这话，柳元道长迈出了殿宇的门槛。
石阶之下，刘治平背着手在踱来踱去。
他听到上面传来的脚步声，立刻上了来，“道长，道长，皇上没事吧？”
柳元道长淡淡笑笑，“老毛病罢了，丞相大人无需担忧。”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刘治平呵呵笑起来。
可那笑容却一点都没有到过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