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光线特别的强烈,甚至有些灼我的眼。
我实在感觉我在做梦,因为大赫和匈炎的日头从来不会如此热烈。
可我越挣扎越清醒,直到我感受了出来,原来我是在马车里。
马车有些颠簸,阳光穿透窗棱,斑斑驳驳照在我的被子上。
我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感觉不妙。
“子衍!”我惊叫!
随着的惊叫声落下,马车缓缓放慢了速度。
我迫不及待等着车门打开,然后,我就看见了十七哥的脸。
他脸上的伤痕还清晰得很,他看着我,沉沉吸了一口气。
“我们在哪儿?”我焦急地问。
“在路上。”十七哥答。
“去哪儿?”
“回燕朝去。”他说着,又顿了顿,“也许吧。”
燕朝?
我一个激灵,“为什么要回去?”
“回去不好吗?”十七哥问我,“子衍说,你一直都很想回来。所以他叫我带你回来。”
“不好!”我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子衍在我身边,我不要回去。十七哥,掉头,掉头,我们回去!”
我的情绪激动极了,我起来往外面冲。
但十七哥挡在马车前头,任我挣扎,我根本出不去。
甚至我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动也不动。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蒙千言已经死了。”
他的喉结滚动,轻轻地对我说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魏渲杀了蒙皇后,给莉莉娅抵命了。”
我再次呆愣。
我?死了?给莉莉娅抵命?
我的脑子飞快地回忆着之前的种种。
我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在深牢大狱里,匈炎居然放我出来。为什么我见到子衍,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我吃饭?
“你们对我下药了?”
十七哥点点头,“是的,你被下药了,连夜,夜明子衍和我,把你偷偷运了出来。你不能回去了,大赫已经没有蒙千言这个人。”
“假的蒙千言的人头已经送到了匈炎皇帝的面前。匈炎皇帝始终认为你是杀莉莉娅的人,你死了,匈炎皇帝还给予了大赫需要的草药。”十七哥继续说道。
十七哥的话让我慢慢平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
子衍已经得到了救命的草药。
而我也在这里,没有真正的死去。
这应该是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也一定是他们走投无路的办法。
从此这世上,再没有蒙皇后这个人,我将永远离开大赫。
好像,这是我一直以来最想要得到的。
那天我真的得到了,我却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我走了,那么子衍呢?
大赫还需要他,他会一直留在大赫吗?
这些问题我自己想过,也问过十七哥,十七哥也很迷茫。
我们赶路赶了很久,因为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最后,走到了一处村落,那里山清水秀,风景美不胜收。
十七哥说:“就这里吧,我们暂时安顿下来,休息一下。”
我点头同意。
就这样,我和十七哥以兄妹的名义在这个村里安顿下来。
十七哥是有钱人,买间茅舍买亩田地根本不是难题,加上我会打猎,我们在乡下的日子过得也很惬意。
白天,我们耕田打猎,晚一点,就在外面和一群大娘们围在一处,听她们说着这个村子里的新鲜事。
好像我也是很快乐的。
可是一旦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便会开始对子衍一遍一遍的思念。
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到我嫁给他,后来我们去京城,我们救二叔,我们和十七哥对立,我们去往大赫。
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幕幕,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真的放心不下他,不知道大赫现在怎么样了。
我总觉得,他一定有一天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十七哥大抵是太了解我了,他偷偷溜出去,跟人打探大赫的情形。
我听他说,大赫和匈炎和蒙古一直都在打仗,很激烈。
我很遗憾,我再也帮不上忙。
来这里两个月后,我发现我吃饭开始没有一点胃口,动不动就呕吐,而且一睡着就能睡上一整天。
十七哥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千言,你好像——”
我旋即一愣,我好像真的有三个月没有来月事了。
他立马拉着我奔着村口的大夫那。
那大夫诊脉后,也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姑娘家家尚未成亲,怎么会?”
我正不知如何作答,十七哥灵机一动,“哦,其实我妹妹已经成亲了,我妹婿现在在外面打仗。”
闻言,老大夫才缓过来,“原来是这样,我也听说,北方一直在打仗呢。小夫人,你身体虚弱,可要好好安胎呀。”
我连连点头。
这是我和子衍一直求而不来的孩子。
我如何会不珍惜?
我开心极了,每天吃好喝好,叫十七哥给我买各种好吃的。
就这样,肚子一天天大了,小家伙在里面翻跟头一样的折腾。
看着我开心的模样,十七哥却好像有点发愁。
终于有一天,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千言,你怕不怕?”
“怕什么?”
“子衍他,他还会不会知道这个孩子?”
我想了想,“我等他,要是他有了其他的皇后和孩子,我们就永远不告诉他。要是一直没有,你就联系联系夜明。”
十七哥点点头,“那如果——我是说如何,大赫战败了,子衍他——”
他没有说完,我知道他的意思。
我对他道:“不会的,子衍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我也要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
“那好,我知道了。”
又过了几个月,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候,我肚子疼的厉害。
生了一个晚上,生下了一个黄毛丫头。
长得跟子衍像极了,眉毛鼻子眼睛都像,让我不由得有些发酸。
十七哥嘲笑我了我一通。
我酸唧唧的给她取名叫小秋。
小秋满月后,夜明给我送补品来,他说,战争越来越激烈了。
于是,我又常常在夜里,一面奶孩子,一面对着月亮祈祷,让我的子衍平安无事。
仗打了一年又一年,好像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但我总觉得,我们一家三口肯定还会见面。
我要等他。
在这个村子里的第二年,有一个姑娘看上了我家十七哥,简直是倒贴一样的每天晃来我家跟他找话说。
在我的撮合之下,十七哥动摇了,大年二十八,被我逼着迎娶了人家。
第三年,我家小秋学会了走路,还学会了说话,叫娘亲,叫舅舅,叫舅妈都叫得不亦乐乎。
我真的有点担心,她学不会叫爹爹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寒冬。
春天到了,我家小秋又叨叨着隔壁二狗家在吃炖鸭肉。
我告诉他,我没有养鸭。
于是她就脸皮特厚的去管人家要鸭翅膀。
我真的觉得丢脸得很,于是我操起了我的老本行,做了一个简易的弓箭上去打野鸡。
那只野鸡可肥,我盯了它两天。
终于,在某个日上三杆的日子,我一箭把它射中。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那该我日思日念的声音,他徐徐的说:“你怎么会没本事?”
就像很久之前,他对我宠溺的呢喃。
我看见他,拥抱他。
洛子衍,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一直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