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我,方湄这样拼命劝说柳擎务必拿下底价的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我当场指责道。
我的话语略略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令正在商量事情的柳擎和方湄始料未及。
方湄抬起头来看着我,目光诧异中带着一丝鄙夷:
“柳太太,我无意冒犯,但是我想问的是,您懂商业规则么?”
那一刻,我分明从她高傲的眼神里瞥见她对我的藐视。
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觉得我并不懂商业运作的法则,却强行要加入她和柳擎的谈话。
“我虽然现在怀着身孕,但之前也同样身在职场,你来这么短时间,可能还没有足够了解亿达现在的困境,我认为究竟要不要拿下这个地块,柳擎能够做出理智判断,你这样直接打断他的思路,我认为不妥。”
相比于之前略显咄咄逼人的语气,此刻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自从方湄出现之后,我便能够感受到她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势,仿佛任何时候她的判断都绝对不会有错,大家就应该信服她一样。
“你错了,柳太太,正因为我了解亿达如今的情况,所以我才坚决认为,我们必须拿下这块中心地皮。具体的分析我已经在报告里说明,我相信柳擎会有他的判断,柳太太安心养胎吧,我觉得商业上的事情,您还是在一旁倾听便可。”
方湄的语气里依旧带着几分高傲,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优越感。
许是她和钱法拉一样,认为自己出身国外著名学府,又有着卓越的见识和阅历,并非我这种大学没毕业就辍学早孕的女人所能比拟。
“亿达的情况,我比你了解得多,我们的确要尽最大努力争取这块地皮没有错,但倘若日升到时候一味抬高价格,亿达难道也全盘接受?方湄,你这些话,未免太过绝对。”
我据理力争道,情绪开始有些起伏。
一直以来,柳擎都习惯于无论任何事情都和我商量,并且每一次我发表任何看法,他都会极力尊重我的想法,其实我明白,大多数时候他心里早就有自己的判断,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帮他参考,偶尔指出他的不对。
以前南逍从不发表意见,他是默默的执行者,无论柳擎做出任何决定,南逍都会坚决地去完善好执行好,可是自从方湄来了之后,我越来越发现,她的主观意识不是一般的强,她不但喜欢发表意见,而且每一次都坚定地认为她就是对的。
柳擎如今事事和她商量,反而我站在旁边,像是成了多余的。
这种感觉,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竟……竟有一点儿像是突然失宠。
可是柳擎,却似乎并未意识到,因为在他看来,我是他的妻子,方湄是他的得力助手,二者并不矛盾。
“我刚看了方湄的分析,方湄的这份分析报告还是挺全面的,亿达这几年的确没有拿得出手的房产项目,倘若放任局面这样下去,一旦像日升这样的房企纷纷异军突起,亿达将会丧失当初的优势。如今不比从前,亿达从前的巅峰,是因为父亲正好赶上了陵城发展的黄金20年,可我们现在放眼四周,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而我们所建设的住宅楼却几乎千篇一律,我们亿达要想在房企中站稳脚跟,的确必须尽快在陵城树立起自己的招牌。这块中心地皮,将会是陵城未来的商贸核心区,这个地方,无论如何,都应该由我们亿达来建设!”
柳擎之前一直在沉心看方湄的那份报告,我和方湄的争论,在他眼中大概不过是平常的就事论事,就在我话音刚落之时,他合上报告,迅速给出了他的结论。
那一刻,我目瞪口呆望着他,而方湄抱着双手,颇为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声音响亮地说:
“是的,你懂我,我就是这个意思。”
那一刹那,柳擎抬起头来,他眼神中对方湄的欣赏如同玻璃一般明晃晃的刺眼,让我有一种头昏目眩的感觉。
这个这几年来无论任何时候发生任何事情,都毫无疑问站在我这一边的男人,如今却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就这样站在方湄的那边。
这种刺激,在之前我们的感情中,我从未体会过。
所以此刻,我的心像是被蜜蜂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柳擎,你是真的这么认为吗?你真的认为要不惜代价拿下这块地皮?就算日升把价格抬到天价,我们也必须认?”
我不敢置信望着柳擎,身体摇摇欲坠,眼神满是仓惶。
柳擎似乎这才意识到我带着情绪,他慌忙抬起头来,眼神里透出几分紧张:
“站在长远的角度来看,自然是这样。老婆,你怎么额头上都是汗?”
他柔声问我,语气依旧熟稔,可是我却突然感觉到有些陌生。
“可能是怀孕了体温较高,既然这件事我们意见一致,接下来还有几件事,我想和你探讨下。”
方湄一句话,把柳擎所有的关心全部堵住,她迫不及待走上前去,和柳擎商讨起其他细节。
这个强势的女人,她无论对于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张和看法,不管任何事情她都事无巨细在关心,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座亿达大厦的女主人一般,操心着所有的一切,令我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方湄,你等下!”
我当即制止了她,感觉到我一点点在变得被动,但我绝不能任由局面这样下去。
“怎么了?”
她茫然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我。
“关于那块中心地皮的事情,我还需要和柳擎商量下,麻烦你先出去。”
我冷冷说道,语气里已经没有给她留下丝毫余地。
她匪夷所思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柳擎,随后很过分地说:
“柳太太,我们真的很忙,你想天天陪在丈夫身边我可以理解,但请别干涉我们工作好吗?”
言外之意,我醋意太大,影响到他们的工作。
“我是亿达的股东,亿达的任何事情,我都有参与决策的权利,这件事情我有异议,现在请你出去,还有,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上班的话,请你摆正你的态度。亿达董事长是柳擎,董事长之下还有股东和众多高层,作为被聘任过来的董事长助理,请你以后在发表意见之前慎重考虑!你没有决策权,只是被聘任而已!”
我这一番话说得格外地冷。
因为我已经能够明确感觉到,方湄的气焰太过旺盛,若任由她这样燃烧下去,恐怕没过多久,我在柳擎心里的地位会日渐被削弱,柳擎会潜移默化被她影响,到最后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只需相夫教子的妻子,而并非是能与他并肩同行的伙伴看待。
我的一席话,说得方湄瞬间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似乎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意识到,我不单单是柳擎的妻子,而且是亿达的股东之一。
她嘴唇动了动,想要争辩什么,但这时候柳擎已经看出端倪,于是他淡淡说了一句:
“方湄,麻烦你先出去一下,我和我老婆聊聊。”
“好的,抱歉,可能我的说话方式有些强势,让柳太太产生了一些看法,但这就是我的工作风格,还请柳太太不要介意。”
方湄透过我的话音,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语气稍稍有些服软,但仍旧很是强硬。
话刚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柳擎的办公室,并且“砰”一声关上办公室的门,以发泄她心里的不满。
方湄一走,柳擎瞬间起身走到我身边,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用手指挑着我的下巴说了一句:
“你看你,还说不吃醋,又吃上了……”
柳擎这一句话,让我瞬间火冒三丈。
我直接拍掉了他的手,抬起头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看着他说:
“如果你认为我这是吃醋的话,那我们在一起这几年,看来都白过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
我的话一出口,柳擎瞬间微微一怔,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生这么大的气。
“我知道你深明大义,也知道你现在怀着宝宝所以脾气大,但你也知道亿达现在的情况。咱们不闹脾气了,好么?我答应你,等忙完这几天,我陪你去逛街。”
柳擎又一次耐心地哄道,似乎在他的眼里,我不过是因为怀孕导致的荷尔蒙上升,所以在耍脾气而已。
那一刻,我望着柳擎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说不出的失望:
“你认为刚才我的所有意见,都是在针对方湄?你认为我是在耍脾气,所以才对方湄说那些话?柳擎,我是真的设身处地在为你和亿达考虑,你有没有想过,假如方湄真的和齐晟有关联,你对她如此百分百的信任,不仅害了你,也害了亿达!这点,你想过吗?”
明明在讨论公事,我却不不知道为何,心止不住地痛。
以前我们之间经历过很多的波折,可我们一直心心相印,彼此都能够懂得对方的想法,可如今在大婚后我却发现,局面悄然间发生了改变。
我的话,没有换来他的认同,换来的却是一句他的质问: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方湄和齐晟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