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他的性格,他这人虽然有时候也会嬉皮笑脸,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言出必行的。
他说不许我去,意味着这件事,他一定会阻拦。
“柳擎,那不是别人,那是我爸。我对我父亲的感情,可能比你对你父亲更深。不管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让他康复如初。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我看着柳擎,情真意切地说道。
他的父亲同样卧病在床,他又是个孝子,我相信,他能够懂得和体会我心里所有的感受。
果不其然,当我说出这番话之后,他的眼神瞬间柔软了两分:
“这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你非得接受那家伙的帮助!难道,你就一定要和他藕断丝连么?”
不知道怎么,我从这话语里,似乎听出了一丝丝的醋味。
“你也说了,连你都约不到那位老中医的号。但是,他可以!”
那一瞬间,我故意用话刺激他道。
果不其然,我的话,惹得他瞬间恼怒不已:
“柴筱宁,就算不用那位老中医,我也能找到更牛的医生来为你父亲治病!”
“柳擎,那位老中医的资料我已经研究得滚瓜烂熟。用中医治疗,是对父亲身体后遗症最小的。无论如何,这一趟北上,我都要去试一试。”
我于是坚定地表达了我的立场。
那一刻,他的眼神有些被我话语里的坚定所动摇。
“如果你非要去不可的话,就把海绵留下吧,让我来陪他。”
他退而求其次,又一次提到让我把海绵留在他身边。
“不行,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你身边其他人。”
我断然摇了摇头,坚决拒绝道。
他自然听得出来我究竟指谁,他于是扶着我的肩膀说:
“可是你一个人在那边,怎么照顾三个人?”
“办法我会想出来,但是我必须要把海绵带在身边。孩子还小,我不想离开他太久。柳擎,我希望你体谅我。”
我再度看着他说道。
此时我的语气已经足够柔软,想必他也感受得到。
“你实在想要北上,实在想要带海绵在身边,也可以。但是,我必须让两个人跟随你一起,不然,我不放心。”
这一套柔软对他倒是有用,没想到,他竟破天荒同意了我的要求。
“带哪两个人?”
我顿时蹙眉问道。
“之前照顾海绵生活的那两个阿姨,她们跟在身边,你会轻松一点。”
那一刻,他柔声说道。
我原以为他是有意想带人去跟踪我,却未曾想,他的出发点,竟是为了让我轻松一点。
我有些感动,我怔怔望着他,我连忙说:
“真的不用,这一次我们去那边,住哪儿还是个问题。带那么多人,怎么能够方便?”
“吃住我全给你安排好,这些都不用你担心。唯一一点,就是……”
他说到这里,突然迟疑了。
“什么?”
“三个月,实在太长了。能不能请那位老中医到陵城来,吃住我全包。”
柳擎的语气,明显有点儿气急败坏。
我没想到他最后的疑虑竟是这个,我更是哭笑不得:
“老中医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你觉得请得动吗?”
“罢了,我说说而已。”
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话有些泄露心迹,他迅速改口,又恢复了那一副淡漠的语气。
“那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我见事情基本上谈妥,于是连忙对他说道。
我已经离开家这么久,对海绵和我爸妈在家的情况,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他看出我眼神里的焦灼,于是点了点头说:
“好,去吧。”
于是,我立刻离开他的办公室,火速驱车赶往家中。
当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原以为一切会乱糟糟的,可没想到,妈妈竟把家里收拾得比之前更加井井有条,而海绵也乖乖地坐在客厅的一角玩着积木。
见我回来,我妈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我慌忙拉着她的手问:
“妈,房间你收拾的?”
“筱宁,不是你请了钟点工过来收拾的吗?那位阿姨干活可利索了……”
谁知道,我妈疑惑地问我,问得我一头雾水。
不过,我很快明白过来。
柳擎既然连我的动向都知道,想必,这位清洁工,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联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一切,一丝异样悄然爬上我的心头,那一刻笑容自然而然迸发出来。
我笑着对我妈说:
“妈,那我知道了。您休息一下,我去做晚饭。”
“好,我去给柳擎打电话,让他早点回家吃饭啊。”
谁知道,我妈竟然十分自然地往下接过话茬,言语之中,俨然把柳擎当做了家人。
“啊?妈,不用的,他回他自己家。”
我慌忙对我妈说道。
可是我的话,却换来我妈一个大大的白眼:
“婚都结了,怎么还说两家话?这里也是他的家,这小子懂事,天天会给我打电话问候你爸的情况。”
我妈的话,让我的心又是一怔。
我从不曾想,他不言不语的背后,竟默默做了这么多。
难道,他心里对我……也有着如同我对他一般的情愫?
疑惑再度从我的心里升腾起来,当我走进厨房的那一刻,我听到我妈热情地高声喊着“柳擎”的名字,语气里满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我系起围裙,尽管厨艺不佳,还是想尽办法做了几个菜和一个汤。
当我把饭菜做好端上桌的那一刻,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许是我妈把情况告诉了海绵,原本正看着动画片的海绵,突然大声喊着“爸爸”,惊喜地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我连忙跟上去打开房门,果不其然,柳擎换了身休闲装,手提着一盒礼品站在门口。
“你来了,晚上我做的饭,可别嫌弃。”
我有些别扭地说道,对自己的厨艺并不是十分自信。
他自然而然把手中的礼品递给我,随后把紧紧搂着他膝盖狂叫“爸爸”的海绵抱了起来。
父子两自然而然地亲了一口,随后他淡淡笑着说:
“没事,今天太累,肚子已经饿得要命。”
他冲我眨了眨眼,颇有深意地说道。
我自然听得到他话语里的潜台词,脸颊顷刻间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候,我妈笑意盈盈迎了上来:
“柳擎来啦,你说你来就来,还买什么东西,以后不用这么客气啊。”
“阿姨,这是上等的花胶,给您美容养颜补身体。”
柳擎抱着海绵笑着说道,随后大步迈了进来。
饭桌上,我已经摆放好碗筷和菜肴,我们在洗完手后,一起围着饭桌坐下来。
相比于柳擎的厨艺,我做的菜要逊色许多,甚至炒的青菜都有些发黄。
眼看着他已经开始动筷,我的心忐忑地如同等待着老师批阅的学生一般。
见他尝了一口鸡肉之后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紧接着猛喝了一口饮料,却还是竖起大拇指说:
“阿姨,筱宁的厨艺有进步呢。”
“是吗?我尝尝。”
我见他这么一说,于是连忙夹起鸡肉吃了一口,结果发现自己差点儿没被咸死,而且,鸡肉明显被我烧老了……
“以前是我身体不好,以后,我会好好调教她的。我们老了,以后日子是你们三个人的。看你对她这么好,我这个当妈的,就放心了。”
妈妈自然知道我的厨艺,于是在尝了一口之后,对柳擎笑着说道。
她在未曾生病以前,做人都十分面面俱到,如今病好后,说话也如同从前一样,热情又细腻。
再度听到妈妈开口维护我,我的鼻子有些微微泛酸,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结果发现尼玛,汤烧得口味太淡了……
就在这样的尴尬与心虚中,我眼睁睁看着柳擎和我妈若无其事地闲话家常,他还很给面子地吃下了两碗米饭,随后又在饭后和我一起收拾碗筷。
洗碗的间隙,他坚持自己来洗,不让我触碰到洗洁精。
眼看着他娴熟地洗碗,我于是不禁问他:
“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这么会做家务活?”
他微微一愣,以前极少对我透露隐私的他,今天破天荒地说:
“小时候妈妈不在,保姆又背着爸爸欺负我和妹妹。为了让妹妹吃上有营养的饭菜,我很小就开始研究菜谱,自己做饭给妹妹吃。后来,我一直读的是寄宿学校,去国外留学也是自力更生。这么多年了,自然什么都会,这没什么奇怪的。”
柳擎淡淡的语气里,却透着成长中别样的辛酸。
联想到我和姐姐从小就有妈妈事无巨细地照顾,而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妈妈,我心里竟有些暗暗的心疼。
我不由自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了一句:
“好了,当心洗洁精的泡沫溅到你手上。”
“没关系,一点点不碍事。”
我突然有些贪恋这样温暖的拥抱,所以并不想松开。
“手是女人幸福的标志,所以一点点,也不行。”
他不由分说推开我,随后快速把洗好的碗筷,一一摆放在碗橱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俨然像是在自己家一般。
我的内心滋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幸福,眼看着他擦干净手的那一刻,我搂住他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给你晚上的奖励。”
“是吗?那多来几个……”
谁知道,他竟不知足,他迅速环住我的腰,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