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惊醒那一刻,我的的确确发现怀中海绵已经不见,而一只大手,突然稳稳拖住我的头,把我整个人扶起来,并且结结实实搂入他的怀抱里。
我惊得四处张望,以为自己依旧身在梦中。
可是身边人的气息那么熟悉,分明就是柳擎!
我明明身在帝都的中医馆,我明明刚才抱着海绵在打盹,怎么会突然柳擎出现在我身边?!
我浑身一个激灵,一下从他怀抱里站起来。
我这才发现,原来海绵被那位从前照顾过他的阿姨抱到了一旁,而柳擎确确实实就坐在我身旁!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双眼,转身愕然看着他问:
“怎么是你?”
“枕着我肩膀睡了半个小时了,你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他的眉头顿时微微蹙起来,同时狠狠捏了把我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摸了摸被他捏得生疼的脸,不禁问道。
“因为担心你照顾不好我的儿子,不行?”
他语气逞强地说道,可是眼神里闪烁的,却分明是别样的情愫。
那一刻,一丝甜蜜盎然飘落在我心底,我忍住笑故意戳穿道:
“是吗?那你儿子怎么在阿姨手里,而我在你怀里?”
我这么一调侃,一时间他竟情不自禁把我拦腰抱起,干干脆脆在走廊里转了一大圈,才把我放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站稳,又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就在我错愕不已的那一瞬间,他突然低声在我耳边说:
“看你这么累,晚上我留下来照顾你爸,你好好去睡。”
“什么?!”
我惊讶到无以复加。
我愕然抬起头望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他所说出口的话。
难道,他是看我抱着海绵独自在走廊里打瞌睡,所以心疼我么?
“我作为女婿,也应该照顾下岳父,不是么?”
他见我如此惊讶,于是佯装生气地又捏了把我的脸,随后说道。
就在这时候,单老和他的儿子单鸣出现在走廊里。
我见他们走过来,于是慌忙从柳擎怀里挣脱开,小声说了一句:
“对面那两位,就是我爸的主治医生。”
“我知道,单老我认识。”
我没想到,我话音刚落,柳擎便径直朝着他们走过去。
很快,我就听到柳擎热情洋溢的声音传来:
“单老先生,您可还记得我?我父亲是柳新城,小时候我记得我生病,您还为我诊治过一回。”
柳擎的话,让我心里不禁诧异。
没想到,他和单老还有这样的渊源。
单老先生听到柳新城的名字先是大大诧异了一番,紧接着不禁从上到下重新审视了柳擎一番。
他伸出手来和柳擎握了握手,随后十分友善地笑眯眯对柳擎说:
“你是柳家三小子?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柳擎和单老的关系瞬间拉近许多。
于是,他们稍稍寒暄几句后,单老随即把柳擎请到他的办公室里叙旧。
我本想回病房照顾父亲,但是柳擎执意拽着我的手让我一起过去。
单老一看我们手牵手进来那一刹那,目光先是诧异,继而微微一笑说:
“原来,小柴的老公是你。”
“是的,单老。这次我岳父能得到您的诊治,我为此特地赶来,拜托您一定要让他痊愈!”
柳擎拉着我坐在单老的对面,言辞恳切对单老说道。
他也就是最近,才开始用“岳父岳母”这样的称谓来称呼我的父母。
他也就是最近,开始真正带入“老公”这个身份,以我老公的名义替我出面,陪我一起面对我的生活琐事。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和单老侃侃而谈,感受着他言语中的谦卑与诚恳,突然觉得心瞬间轻松了许多,可以放心地把这一切,都交给他来应对。
在和单老沟通之后,他陪着我一起来到病房里。
我妈看到柳擎出现在病房门口的那一瞬间,眼神既有意外,又有欣喜。
她喜出望外地对病床上的父亲喊:
“老公,你快睁开眼看看,咱们的女婿柳擎特地来这儿看你了!”
妈妈原本只是下意识和父亲尝试对话,未曾想,就在妈妈喊完之后过了一小会儿,父亲的眼皮眨了眨,手指动了动,竟真的睁开了眼睛!
“老公,你醒了?!”
我妈瞬间激动起来,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分贝。
“爸,你真的醒了吗?”
我不敢置信望着这一幕,瞬间挣脱开柳擎的手,扑到了床前。
柳擎亦跟上前来,他再度握住我微微颤抖的手,随后语气平和又郑重地对我父亲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伯父,我是筱宁的老公柳擎,也是海绵的亲生父亲。您如果听得到,还记得这些,您就眨眨眼睛,好让我们放心。”
柳擎的话说完后,过了一小会儿,父亲竟真的眨了眨眼皮,随即便有眼泪从他的眼睛里缓缓溢出来。
“天啊!老公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妈妈激动地当场泪如泉涌。
而我在看到父亲流泪的那一刹那,眼泪也随即夺眶而出。
我和我妈一人拽着我爸的一只手,两个人不断和他对话并观察他的反应,全然忘记要通知医生父亲已经苏醒。
好在,柳擎一直在我身后。
当看到这个情形时,他悄然去请了单老来到病房。
经过单老的反复确认和检查后,单老极其肯定地对我们说:
好在柳擎始终比较理性,他立刻便把单老请到了病房。
“不错,康复进程比我预想得快很多,这么快就醒来,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得到单老的肯定,让我悬着的心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妈妈此时已经坐在床边,拉着爸爸的手迫不及待地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柳擎再度走出了病房,等他再回来时,手上已经抱着海绵。
“海绵,姥爷醒了,你喊一声姥爷,让姥爷知道你也在这里!”
柳擎把海绵抱到爸爸的床前,对海绵柔声说道。
才从巨大恍惚中缓过神来的我,这才慌忙从柳擎手里接过海绵,让他坐在我的膝盖上。
“姥爷!”
海绵响亮地喊了一声。
那一刻,我父亲的眼睛再度张开,他的眼珠下意识往我们这边转动,紧接着头微微偏了过来。
这个巨大的苏醒讯号,让我和妈妈再度泪如泉涌。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柳擎,我完全没想到,他对我爸说的一句话,竟然能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当发觉我在看他时,他亦转过头来,他看着我目光定定地说:
“爸是觉得你有了归宿和家庭,所以愿意醒来,看一看我这个女婿够不够格。”
他轻声说道,随即宠溺地摸了摸我的头,把我和海绵再度揽入怀里。
他如此自然地改口称“爸”,让我的心猛然一愣。
而此时,父亲的目光已经落在我们一家三口的身上,他的眼睛里再度涌出热泪,与此同时,手微微地抬起来,我于是慌忙握住他的手,一家人再度哭成泪人。
巨大的情绪宣泄过后,单老又一次为父亲进行了针灸,并给父亲喂了中药。
父亲在服药后,渐渐又陷入了昏昏欲睡之中。
“妈,您饿了吧?让阿姨在这里看护着,我带你们去吃饭。”
柳擎走到我妈面前轻声问道。
这一句“妈”,喊得极不自然。
可是,他终归还是喊了出来。
我妈先是惊讶,继而慌忙应了一声,连忙用纸巾擦掉眼泪,随后说:
“我还不饿,我想守着你爸,你们去吃吧!”
任凭我和柳擎怎么劝,妈妈还是执意要守在爸爸身边。
于是,我们只好让一位阿姨留下来陪伴她,随后带着海绵一起去附近找了家环境相对高雅的饭店就餐。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帝都,但柳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他驾轻就熟地用儿化音和服务员对话,又点了一大堆我没有吃过的北方美食,主动照顾着海绵,让我能够安心吃饭……
这一切的一切,让我突然发觉,脱离了豪门这一层外壳,我们之间的相处变成了一种平淡的幸福。
这种淡淡的幸福,就像是早春的暖阳,让曾经蒙在我和柳擎心上的那一层隔阂慢慢褪去。
我仍然对父亲的身体有所担忧,所以食欲不佳。
吃过饭后,我本想早点回去陪父亲。
但是柳擎坚持让阿姨先带着海绵和妈妈的晚餐回去,他说陪我在帝都的大街上走一走。
我拗不过他,于是便和他牵着手,一起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四处走走。
从未度过如此闲散时光的我们,手挽着手,像所有谈恋爱的情侣一样,四处走走看看。
“穿过这条街后,那边就有一条长街上,都是卖各种天南地北的小吃。晚上你没吃多少,我带你去尝尝。”
柳擎笑着说道,语气格外地温柔。
没有豪华的车辆,没有随行的保镖,没有那些刺耳的议论声,我们像是瞬间变成了一对年少的情侣。
我们去了那条著名的小吃街,在拥挤的行人中,从街头走到街尾。
柳擎为我买了一大包糖炒栗子,我们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他一颗一颗剥了送到我的嘴边。
糖炒栗子很甜,甜得我的心都酥了。
尽管寒风时不时吹过来,可一直以来都很怕冷的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寒冷。
当他用嘴巴叼着一颗栗子肉送到我嘴边时,我们的唇,自然而然便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