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晴只是一个侍女，可她绝不是一般的侍女，混到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多少有些目下无尘。以季华裳如今的身份，怎受得起她的礼？
“季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日后可是奴婢的主子，奴婢以后都要这样向您见礼。”秋晴这回连称呼都换成了“您”，当中的意思溢于言表。
“什么主子？”季华裳是被她说的愣住了。
曲茗薇是要让季华裳帮着永乐王府做粮马生意来着，难不成还要让自己的心腹过来给她打下手，或者监视她？
监视她以便日后架空她，这的确有可能，可以曲茗薇眼下要忙的大事来看，实在犯不着把秋晴这样的心腹安插到她身边，这分明是大材小用。
秋晴看了看她，发现她不像是装的，应该是真不知道，在心里又把季华裳骂了一顿，不过她还是忍住。
下一刻，秋晴再抬头看向季华裳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恭喜她的样子：“季姑娘您还不知道么？王妃娘娘见您和王爷有缘，还曾经救过王爷的命，前些日子陛下要为王爷纳侧妃的时候，就提了几句。”
“说是王爷既然要纳侧妃，不如纳了您。虽然季家不是什么高门显族，可也是清白人家，您还对王爷有恩。您要是进了永王府的门，那就是成就了一段天定的姻缘。”
季华裳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她不是早就拒绝了楚贺了吗？而且提出要纳侧妃的居然是曲茗薇？
曲茗薇这样善妒的人同意给楚贺纳侧妃，无外乎是迫于永王府至今没有子嗣的窘境，不得不低头。
可是就凭季华裳这张脸，还有楚贺对她的兴趣，曲茗薇就不担心给自己树了一个大敌么？
季华裳不用想就可以断定，曲茗薇一定准备好了一百种方法将来用来卸磨杀驴、鸟尽弓藏，这针对的不止是她，还有其他苦命的侧妃和妾室。
她要是接受了曲茗薇的这番好意，那才是傻的掉渣，不想活了呢，何况她对楚贺这人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季华裳斟酌着该如何回秋晴的话，她如今的身份拒绝这样的“好意”，必须要婉转，不然不仅会惹怒曲茗薇，还说不准会被扣上一顶大不敬的帽子。
“王妃娘娘的美意……实在让民女受宠若惊，只是这也太突然了，简直是折了民女的福，民女实在不敢有非分之想。”
季华裳看了眼秋晴，见秋晴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娘娘和王爷都商量好了吗？民女虽然见识浅薄，可也知道永王爷的侧妃身份不凡，所以这纳侧妃是不是也要陛下恩准？那么……陛下恩准了么？”
她怎么还知道这些？还有，以季华裳这样的出身，听到能成为永乐王的侧妃，甚至是将来的太子良娣，再进一步成为宫妃，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她怎么是这样的反应，还妄想陛下恩准赐婚？
就她还真想当侧妃么？凭什么，就凭一张好看的脸么？说给她侧妃的名分不过是为了好听，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秋晴腹诽了一番，强压下眼底的不屑，笑道：“这倒还没有，不过这不是得先知会您一声，等您点了头，再说给陛下听么？您也该趁着这段日子，好生准备一番，到时候面圣，才不至于狼狈。”
没说给章帝听就好，季华裳松了口气，知道这当中还有转圜的余地：“民女蒲柳之姿，着实当不得娘娘这番厚爱。民女资质平庸，平日里除了会养养马，连季家内院都管不好，哪里当得娘娘的重用，将来是一定会让娘娘失望的。”
季华裳说着说着决定向她透点真章，话锋一转道，“娘娘若是不放心我碰王府的生意，也大可不必如此。秋晴姑娘应该劝劝娘娘才是，你看我父亲如今都和周大人共事了，都是帮王爷做事的，难道我还能有异心不成。”
担心秋晴不信，季华裳继续道，“民女如今虽在楚府，可是并没有和楚府定下身契，端谁的碗，听谁的话，恪尽职守罢了。将来若是到了娘娘身边，自然也会如此对娘娘。不，应该说更加忠心才对。”
季华裳想的是先稳住秋晴，好让秋晴能回去劝劝曲茗薇改变主意。至于她对楚戈的忠心，从未改变过，不过楚戈也让她设法接近曲茗薇，所以日后适当地“帮帮”曲茗薇并不算阳奉阴违。
难道季华裳真的只打算给曲茗薇打点粮马生意，赚些钱财？
秋晴狐疑地打量着她，但仍然没忘记她来此的任务：“您这是自谦了，您若是蒲柳之姿，那这王府里甚至是宫里的女人成什么了？奴婢忘了，您还没去过亦都，更没去过宫里和王府，没关系，将来去了就知道了。”
“虽然我没有去过王府，更没有去过宫里，可是跟在三爷身边我多少也知道些。这女人啊，容貌姣好又能如何，好看的花儿多了去了，可过了时节总会谢的。就像你说的，季家是个小门小户，不可能成为王爷得力的帮手，能帮些小忙也就不错了，我怎会有非分之想？”
“秋晴姑娘，要不你劝劝娘娘？这什么侧妃的，请她另选他人，我呢，就好好地帮她打理粮马生意，绝对让她放心满意。”季华裳真心实意地劝道。
曲茗薇要给楚贺纳妃、纳妾，绝对不是真心实意的，加上又没有在章帝面前过明路，由秋晴这个心腹出面劝上几句，很可能就改变了主意。
而且季华裳虽然说不出来，可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一个王爷能有两名侧妃，她知道墨姣会是其中之一，那么以她现在的出身，怎么可能和墨姣的位分是一样的。
这当中不知道有怎样的陷阱在等着她，当然，也有可能是楚贺被她的样貌和曾经的救命之恩迷了心窍，曲茗薇可能有什么难处，只能投其所好，强行将她推上侧妃之位。
可若是如此，那她岂不是受了曲茗薇的大恩？受了别人的恩，就是要还的，她将来拿什么还？她才没那么傻。
秋晴这时却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怪异地道：“孟小爷不是对你说过了么？你难道不是已经答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