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把那些人赶走,让他们赶紧回家,所有人走之前都恶狠狠的瞪着我,瞪着我这个‘叛徒’!
然后班主任夹着他的公文包,骑自行车走了,硬是跟在屁股后头,把郑恺他们一群人弄出了学校。
我把陈雪东扶了起来,她低着头,鼻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滑,她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厚厚的眼镜框已经断了腿,身上都是脚印。
我看着她这副流着鼻血的模样,忽然想到了凌老师,想到了凌老师暴打我时狰狞的脸,以及郑恺和杨丽君的眼神,浑身开始冷的不停打颤,那种害怕到难以喘息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所以我,感同身受。
“这样就完了吗……”陈雪东喃喃自语,肩膀不停的抽搐:“我被打成了这样,她们被骂两句就完了吗?!”
陈雪东忽然抬起头,朝我吼道,她的眼睛突出,大片的眼白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说不出话,陈雪东僵硬着嘴角,朝我说道:“不会就这样完的!”
“难道你就甘愿这么被欺负吗?我们生下来就是被她们打骂的吗?他们到底凭什么?!”
对啊,到底凭什么。
想当初,我也是这样大吼大叫的质问校长凭什么,可是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天平的指针,永远会偏向大部分人,包括我们定下某种规则,都是要少数服从多数,不会有人去考虑少数人的建议。
少数,必须无条件的屈服!
可是,陈雪东的眼神太恐怖了,像是有刀在里面,活生生分裂了她的眼珠,我怕她会做出偏激的事,于是扶着她的胳膊劝道:“陈雪东,会有人替我们主持公道的。”
“根本没有人会为我们这种人主持公道!”陈雪东一手推开了我,把我推倒在地上,她弓着腰,像一只发怒的狮子,钱大嘴朝我吼叫:“他们只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是我们才是受害者,他们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被打,被灌尿这些事,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当然愿意接受平息!”
“但是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陈雪东一句谢谢的话都没有说,甚至把我推倒在地上,对着我发泄似得吼,虽然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觉得她不领情,但我并不后悔报告了老师,我也不觉得打小报告是一件丢脸的事,因为老师是我们在校园里,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如果那天我没有叫来班主任,在那样群愤激昂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即使后来,通过这件事,我永远的成为了全班人的公敌,我依然不后悔,因为那天的我,终于勇敢了一次。
那天晚上回家,我害怕了一夜,缩在被子里不停的发抖。
以前,和凌风一起睡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一直抖抖抖,是不是想尿尿,我摇摇头说我冷的很,然后他就用手戳戳我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傻,不知道男生血热么,过来,我给你暖暖。
他拉过我,我僵硬躺在他的怀里,明明只是心理上的冷,可我却真的不抖了。
凌风在我的耳边边吹着热气,边说:“耳朵怎么红红的,这里也冷吗?来,我给你吹吹。”
“热乎么?”
“热乎。”
是真的热乎,我躺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眼睛也开始热乎,心脏里一阵辛辣。
凌风啊,凌风,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晚我用被角一遍一遍的擦去眼泪,想要抱住你的渴望有多强烈。
你不会再那样心疼我了?对吗?
第二天,即使害怕,我还是走进了那个班级,那个令我厌恶无比的班级。
在这个班,我是属于存在感很低,同时又很高的人,我只要一进班级,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我的身上,一开始他们捂着嘴边说变笑,到后来开始的大声说笑,而现在,直接毫不避讳的辱骂我。
“只会打小报告的垃圾,真不到这种人哪里有脸,还好意思进这个班。”
“对啊,贱人,滚出十四班!”
“滚出十四班!”
“滚出十四班!”
郑恺慢悠悠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我,眼尾画着粗粗的眼线:“各位同学,周晶出卖了我们整个集体,自己在老师面前装好人,装善良,如果我们只是让她滚出十四班,岂不是太便宜了她,那我们所受的气找谁讨说法?!”
“对啊,骁骁姐,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便宜她!”
杨丽君站了起来,指着我,趾高气昂的对全班同学大声说:“同学们,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我们班的乖乖女周晶她妈,可是个技女呢!”
全班人一阵哗然,甚至有人吼着说好劲爆,还有男的问我妈一晚上多少钱,问我还是不是处。
杨丽君闻言,继续接话:“呵,她可早就不是处了,她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就被好多人睡了!”
“好恶心啊。”
“真是够不要脸的。”
“哎,之前还觉得她挺可怜,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班里吵吵闹闹的,直到班主任进到班里才平息下来,我站在门口,一步都没来的急往里面进,脚就像被人踩扁了一样,软飘飘的如同树叶,谁轻轻一推,都能把我推倒。
我低头回到自己的位置,眼睛里的眼泪不停的晃,我别无他法,只能硬生生逼回去,手指颤抖的翻开书,然而就在翻开书的那一刻,那钱一直没有下文的照片,又出现了。
只是这次,上面多了一行字:
----如果不想照片被交给凌风,就听我的话!。
。
我本来通红的眼睛,因为照片上的字瞬间变得干涩,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延至全身。
羞辱我还不够吗……
还要毁灭我心里的这最后一寸净土……
果不其然,下课后,我收到了一钱字条,字条上面写着:站起来告诉全班人,郑恺她根本就不是富家女,她们家在吃低保!
我看到字条那一刻的心情怎么说呢,就是如果我身边有个打火机,我一定立马把它烧掉,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心脏却不断咚咚的跳动。
会是谁呢……讨厌郑恺的人……
我突然想到了陈雪东,她说她绝对不会就这么完了,所以她不罢休的方式,是借刀杀人吗?
一个你不顾自己安危去尽力帮助的人,一个被你视为同类甚至想要惺惺相惜的人,却反过来利用你,那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没有人甘愿被欺负,尤其是郑恺她们当着全班人的面,拆穿我的秘密时,仇恨的火焰点燃了心中阴湿的柴火,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妈是个做鸡的这句话,要压迫我一生,无论谁,在何时何地,都可以把它作为高我一等的谈资。
但,我还是没有照纸条上说的去做。
那时候的我多善良啊,就是那种别人伤我的一万遍,我待别人如初恋的感觉,让我去说伤人的话,实在太难了,我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只要我友善对人,她们就会慢慢的,不那么欺负我了。
结果我担心了一天,她们还真没来欺负我。
我看了看陈雪东的座位,是空的,那天刚好我值日,同组的值日生早就跑了,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我一个人,于是我鬼使神差的去了陈雪东的座位----翻了她的抽屉。
我快速的翻着,手控制不住的抖,出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口,但是这种事情就是那么奇怪,明明害怕的不行,却不肯半途而废,一心想把抽屉翻个底朝天,直到翻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东西为止。
翻了一会儿,我还真就翻到了那钱照片,瞬间一股浓浓的背叛感汹涌而来,令我咬牙切齿,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声。
“偷翻什么呢。”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心脏猛地狂跳,慌里慌钱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差点被凳子给绊倒,尤其是在看到门口的那人是白轩逸的时候,我更加害怕了!
“怎么?缺钱花了?”他边讽刺的斜着嘴角,边朝我走过来。
他穿着宽大的篮球服,皮肤上、头发上还挂着水珠,估计是因为他刚打完篮球,来一楼洗了个脸,刚好撞上我。
我立马把手里的东西藏到背后,白轩逸伸过长长的胳膊绕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揪住一点我的袖子,往外拽拽:“让我看看,偷了多少钱,够不够处分的。”
“我没偷钱!”我仰头看着他,眼睛红红的,被同性羞辱,和被异性羞辱的感受真不一样,如果是郑恺说我偷钱,我绝对不会眼睛红。
“没偷就拿出来看看。”
“你走开,你回家好不好!”
他没耐心了,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照片,拿在手里端详了两秒,两秒之后,他爆发了,直接一脚踢到桌子上,哐的一声巨响,一排桌子整体移了半米。
“这他妈谁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