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潇潇我来审。”陆铭不再废话，直接提要求。
“这个……孙潇潇是我们抓住的，怎么能……”刚被陆铭损了一顿，局长很不高兴，存心为难陆铭。
“少来这套，照你们这工作效率，等审出点什么都猴年马月了。”话落陆铭闪身走人，不给局长拒绝的机会，“让她先休息一晚，我明天来提人。”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次日终于放晴。
被春雨洗礼过的空气，散发着泥土的清香，马路两旁的树木，新长出来的叶子绿油油的，有些挂着露珠，太阳一照，发出七彩光泽。李小萌与屈建华，以及陆铭早早来到警局。一见屈建华，局长立即用最高规格招待。
陆铭看了有些吃味，“想不到你比我这个特警队长都管用。”
局长笑笑没吱声，心里却默默道，那是因为他常驻西京，而且难缠呀！
有屈建华在，单独审问孙潇潇好办了很多，李小萌没进审讯室，而是坐在监视器前，看着审讯室的一举一动。
进屋后，陆铭和屈建华对看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乍一见到屈建华，孙潇潇如死水般的脸，终于有了异样的表情，因失水干裂开的唇瓣蠕动了几下，复又回归平静。
视线却一直黏着在屈建华身上，眸中含着层水雾，欲落不落，像是激动，又像是在逃避着什么。
在孙潇潇对面坐下，陆铭先开了口，却没有问窃听器的事情，反而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杀人未遂这么重的罪，只被判了三年，你不觉得太轻？”
孙潇潇视线挪到陆铭身上，唇蠕动了半天才有声音溢出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陆铭轻笑，眼睛却看向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屈建华，语带嘲讽，“屈建华啊屈建华，你有心给她一次悔过的机会，可惜有人不领情。”
这话潜在的意思是，孙潇潇之所以被判三年，是屈建华做了通融有意放她一马的缘故。
孙潇潇震惊的看着屈建华，眼底是满满的不敢相信。
屈建华曾对他那般狠，狠到了丝毫不顾往日的情面，如今在她身陷囹圄时，又悄无声息的拉她一把。
一直以为，屈建华只是把她当成一颗可以扳倒对手的棋子，等没有了利用价值，就毫不怜惜的抛弃。
其实，在被抓进监狱时，她就明白，单不说她犯下的罪行，就因她知道太多秘密，外面有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
她以为，屈建华也是其中之一，不料今天才听到，被轻判刑，是因为屈建华。
孙潇潇形容不出此刻对屈建华的感觉，照理说一开始是爱的，如今应该是恨的，可他这么做反倒让她恨不起来。
“是真的吗？”眼角蓄着泪水，孙潇潇怔怔看着屈建华，问道。
“三年很快就会过去，等你出来后，还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顿了顿，罗重的忠告，“出来后，不要再为非作歹想着怎么害人。”
虽没直接回答孙潇潇，但从侧面印证了，被判刑三年的确是因为屈建华的缘故。
泪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许是觉得很丢脸，孙潇潇赶忙去擦，与此同时，屈建华和陆铭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孙潇潇之前抗拒的态度，已经开始软化。
三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唯有孙潇潇的啜泣声一声声响起，陆铭和屈建华静静看着，没有嘲讽，没有同情，只是看着。
看呜咽声渐弱，陆铭适时开口打破宁寂，“你曾不择手段害李小萌，被害之人心存善念，选择原谅你。”
语气陡然扬高，“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你利用他们的善良反过来害他们，致使他们再一次陷入危险当中。”
“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谓的改过自新？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人的方式？你知不知道，在得知是你做的时，他们有多失望？”陆铭刻意放缓语速，连着两句反问，孙潇潇的身体跟着颤了两下，最后看向了屈建华。
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那双如深渊一眼望进去便让人沉沦的瞳眸，此刻写满了失望，让孙潇潇的心狠狠一抽。
她不得不承认，在风华，相对罗氏而言，屈建华对她比罗梦洁要好太多。不但让她实现了自身价值，在遇到难题时还会耐心的开解她。
可这一切，在心中埋下嫉妒的种子后，通通被她抛到一边。如今，两人再也不复从前。
有的时候，她忍不住幻想，要是当初没有因为一念之差做了这么多错事，现在，她依旧陪在屈建华身边吧。
尽管不能成为恋人，但可以是好朋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那么做的。”终于，孙潇潇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打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开口。
脸埋进双手中，因为哭泣，肩膀颤个不停。
人，只有在经历过低谷后，才会明白，谁对你是真的好，谁又是在利用你。也会明白，自己穷其一生，想要的是什么。
“孙潇潇，在屈建华没有彻底失望之前，现在改过还来得及。”陆铭再次开口，声音比上回温和了许多。
“真的？真的肯再原谅我吗？”从双手见抬起脸，隔着层水雾，孙潇潇看向屈建华。
屈建华微微点头，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些，只要你跟说出，谁让你这么做的，我就选择再次原谅你。”
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原谅，该有多么幸运。很多人，连一次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全盘否定。
看到这里，李小萌心有感慨。虽然知道，陆铭和屈建华如此默契的表现，有做戏的成分，为的是让孙潇潇开口。
可真如孙潇潇所说，是逼不得已这么做，屈建华也会再放过她一次。
不为别的，只为孙潇潇，这次是真的悔悟。
见屈建华肯再次原谅，孙潇潇又一次痛哭失声，良久才把眼泪擦干，徐徐到处原委。
“建华……”孙潇潇微有犹豫，“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屈建华皱眉，摇摇头，“你可以叫我全名。”
建华，是至亲的人唤的，更重要的是，李小萌常这么唤他，他和孙潇潇的关系，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也永远不会达到。
遍布泪痕的脸上有失望闪过，在听到可以叫名字时，又燃起亮光自我安慰，叫名字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至少，从前连唤全名的机会都没有。
“屈建华，其实我那次是真想悔过的，没有窃听器也会和李小萌见面，只是，后来……出了一些意外，不得不那么做。”
“意外，什么意外？”屈建华抓住其中的关键词，与此同时，坐在监视器前的李小萌，也绷紧了神经，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孙潇潇接下来要说的话上。
“在见李小萌之前，一个老狱警找到我，交给我一个微型窃听器，并让我见面那天安装到李小萌身上，开始我没同意，后来……”
“后来他胁迫你？”屈建华适时地出声补充。
孙潇潇点头，“他说他是罗梦洁派来的，用我的家人威胁，让我为她办最后一件事。”
“我一开始不相信，他就拿出我家人被绑架的照片来，身在狱中，我没法传递出去消息，也没能力救他们，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至于怎么将窃听器安装到李小萌身上，你们想必早就猜到了吧。”能板上钉钉的怀疑到她的身上，肯定是抓住了什么证据。
否则李小萌接触过那么多人，怀疑谁不行偏偏怀疑到她的身上。
有监视录像摆在那里，屈建华没过多追究孙潇潇如何安装，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孙潇潇口中的老狱警，和罗梦洁身上。
“他说是罗梦洁派来的？”
孙潇潇点头，“他当时是这么说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我知晓罗氏太多秘密，被抓入狱后，最想让我死的，就应该是罗梦洁或者罗忠明，倘若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在警局安插了人，而且还是狱警，想要弄死我轻而易举。”孙潇潇说的这点，屈建华表示赞同。
陆铭是特警部队的，国际监狱也去过不少，深知，在监狱里弄死一个人轻而易举，事后只要找个意外或者得病而死的理由，既能避人耳目，又不引人怀疑。
“可期间，他们虽然折磨我，让我痛不欲生，却从不致死。”看出两人跟自己有着同样的疑惑，孙潇潇将剩下的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那老狱警不是罗梦洁派来的？”陆铭反问。
孙潇潇微微一笑，“我只是怀疑，并不能肯定。不过，也兴许是我想错了，从一开始她留着我就是为了在李小萌身上安装窃听器。”
“不可能。”屈建华否定孙潇潇的想法。
孙潇潇入狱已有三月有余，时间跨度如此长，他又再了解不过罗梦洁的个性，她是想不到这么长远的。
只能说，老狱警背后另有其人。至于和程增，又或者背后陷害李小萌之人有没有关系，都要先找到老狱警才能揭开。
“你还记得那老狱警的模样吗？”陆铭跟屈建华想到了一块儿，率先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