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身体在床边坐下，窗外夜色沉沉，屋内李小萌却没开灯，任由皎洁的月光洒了进来，将屈建华笼罩其中。
痴痴的凝着屈建华的脸，李小萌舍不得转动一下眼珠子，只怕错过了什么。
醒来后，有很多话想对屈建华说，可当到了跟前，却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窗外，一阵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细听竟像极了久未见面的情人，细细的低喃。
盯着屈建华看了很久，久到身体都有些麻木了，李小萌才慢吞吞的挪动了一个姿势，低低的诉说声亦在宁静的病房上空响起。
嗓音柔和而空灵，饱含对过去美好回忆的怀念，李小萌在萌萌叨叨着过去，与屈建华相处间的点点滴滴。
“建华，今晚月色很美，让我想起了，那晚我们依偎着彼此一起赏月的场景。”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今晚就和那晚一样，可是只剩下我一人。”
“建华，以前你每次对我说暧昧流氓的话时，我总是不悦的瞪你，阻止你说，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了。”
“你说多少，我都听着，认真的听着。”凌晨的夜很静，唯有李小萌轻柔的嗓音在空气中徘徊。
时而欢喜，时而嗔怪，时而语气平静，这些组成她和屈建华的过往。
“建华，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不醒，我的心就乱成一团，就好像没了主心骨。只要你肯醒来，什么我都依你。”
夜色渐深，说到最后，李小萌将脸埋进床单低声啜泣着。明明在心底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哭 ，要坚强。
然到最后，还是忍不住。
在外人面前可以装的很坚强，可一到屈建华面前，就不由自主的想释放全部的脆弱，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他的守护。
“建华，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小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像想往常一样缩进屈建华的怀里，然又不敢。
屈建华的身上有伤。
叨叨了不知多久，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李小萌从膝盖中抬起脑袋，就看到自家父母点着脚尖，隔着玻璃眼含担忧的望着她。
在两人看不见的角落，李小萌抹了抹眼泪，顺带调整了下表情，觉得差不多了才往外走。因许久维持一个姿势，肢体变得僵硬，李小萌挪动的脚步很慢。
“爸妈，你们快去睡吧，不用担心我。”杨秀娟和李岸远还没开口，李小萌就猜到两人要说什么先出声。
“可……”看了眼李小萌身后，杨秀娟也将声音压低，“小萌，天这么晚了，你去歇会儿吧，这儿我和你爸替你守着。”
从悲伤中缓过劲来的李小萌，知道受伤这两天他们也累坏了，于是摇摇头，眼底很坚持，“爸妈，真不用，我白天睡了一天这会儿睡不着正好陪建华说说话。倒是你们，为我操了不少的心，快去睡吧。”
杨秀娟和李岸远没动。明明李小萌看着和平日里无异，可身为父母，却冥冥之中知道，李小萌心底压抑了太多的东西。
不释放出来，只会越积越多，终有一天会爆发。
“爸妈，你们就听我这一回，再说了明天我还指望着你们帮我守建华呢。”知道自家父母不放心自己，李小萌冲两人笑了笑，找了个借口让两人睡觉。
“小萌……”杨秀娟还是有些犹豫。
“妈，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的了，如果真困了，我会乖乖去睡觉的。”话落柔柔的目光落在腹部继续道，“我会掌握好分寸，毕竟，我现在是两个人。”
见李小萌还惦记着腹中的孩子，杨秀娟和李岸远深叹一口气，临走前却不忘叮嘱李小萌，“熬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去睡觉。要是有什么事儿，记得要给我跟你爸说。”
李小萌含笑点头，目送着两人离开，直到走廊重新恢复寂静，李小萌才转身，又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屈建华仍旧安静的躺在那里，姿势和出来前一模一样，李小萌一直没碰屈建华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落在了他的脸上。
只有脸，受的伤最轻。
“建华，我会等着你醒来。你不醒，我就一直等。”时光静静的流逝，一眨眼漆黑的夜，突然被一道亮光劈开，再接着，从劈开的缝隙中，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清晨，鸟儿们起床，欢快的鸣叫着迎接新的一天，而此时，李小萌再也撑不住，一手温柔的抚着屈建华的脸庞，一手垫着下巴，睡了过去。
薛以白进来看屈建华的情况时，就看到这样一幕。缩成一团匍匐在床边的李小萌，睡觉的姿势，就好像一个无助的婴儿，许是谁的并不安稳，长长的睫毛轻颤着。
明晃晃的日光照了进来，打在两人身上，画面极静，静的好似一幅画。
看了眼连接着屈建华身体的医学仪器，见上面显示的心跳屈线有回归正常的趋势，薛以白默默舒了口气。
再然后，拿了一床毛毯给李小萌搭在肩头。
几乎是毛毯触及到肩膀的刹那，李小萌骤然睁眼，头直挺挺的抬了起来，惊呼声脱口而出，“建华，你醒了？”
下一秒，视野所及，屈建华仍旧安静的躺着，李小萌眼里涌过浓浓的失望。看到肩膀上的毛毯时，回头。
“以白，你来了。”对上薛以白温和的眼睛，李小萌笑了下，继而推开把位置让给薛以白，好让他近距离的检查屈建华。
微微颔首，薛以白的笑容很温暖绅士，不再有曾经让李小萌困扰的眼神。此刻的他们，真的，只是朋友。
给屈建华做了一遍细致的检查，薛以白回头冲着李小萌笑，笑容透着希望，“最快，今晚他就能醒过来了。”
惊喜来的太快，快到了李小萌听了消息后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好久才反应过来，无措的站在原地，一遍遍的问薛以白，“真的吗？真的吗？”
薛以白耐心的一遍遍回应。对话别人听来枯燥单调而无味，但其中，却包含了李小萌无数的欣喜。
看着李小萌欢喜不已的模样，薛以白浅浅的笑着，“最早今晚才醒，你一夜没睡，先休息会儿养足精神，等他醒来看到你精神很好，也不会再担心挂念你，伤自然恢复的就快些。”
薛以白知道，怎么劝李小萌最有效。因为，只要搬出屈建华，无论让李小萌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并甘之如饴。
“好。”想到屈建华很快就能醒过来，李小萌兴奋的在原地转了一圈，末了指向屈建华隔壁的一张病床问薛以白，“我能在那儿睡吗？”
薛以白点头，李小萌脸色喜色更甚，麻溜的脱了鞋蹭进被窝，却是侧躺，这样的姿势，和屈建华面对面，一睁眼，就能看到。
气氛突然宁静下来，带着股祥和，薛以白不便多呆叮嘱了李小萌一句有事叫他，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合上门后，薛以白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门口，静静凝望着里面。
他没有告诉李小萌的是，在给屈建华做手术的过程以及后来的度过危险期，屈建华做了什么。
似乎有心愿未了，屈建华的求生欲望很强，强烈到了，让见惯生死的薛以白，都感到恐怖。
记得，在手术过程中，屈建华的心跳一度濒临直线，在场的医生甚至包括他都认为屈建华无生还的可能时，他却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处于重度昏迷状态，薄唇却有意识的蠕动着，咬字的声音极轻，必须把耳朵凑到他唇边，才能听清楚屈建华说的是什么。
屈建华唤的，是李小萌的名字。
徘徊在生死边缘，屈建华都念念不忘李小萌。这份浓烈的爱，远不是他薛以白能够做到企及的。
对了，他还听说一个插屈。
两人是同时被送到医院，而且是以紧紧相拥任何人都拆不开的姿势，他虽没亲眼见到，亦能想象得的出医护人员面对此情此景的震撼，以及为难。
屈建华伤势极重，不立即抢救肯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这世上，能劝动屈建华，左右他情绪的人，只有李小萌。
可她当时，也陷入昏迷。
就在医护人员想尽办法都束手无策，屈名辰急的团团转无心之下说了一句，屈建华像是完成使命般，张开了双臂。
屈名辰的原话是，“我哥脑子是不是水进太多了，现下两人找到了，可他死不松手，再这样下去，不止他的命，连嫂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准也……”
话没说完，屈建华冥冥之中好似听到，骤然松手。守着两人的医护人员愣了数秒，反应过来后，立即上前将人抬进手术室。
晌午时分，李小萌醒过来一次，是被肚子饿醒的，囫囵吞枣吃了点东西，李小萌就又趴在屈建华身边，细细低喃着。
许是因为确切的知道屈建华会醒来，李小萌这次的语气欢快了很多，“建华，你不是一直很想听我说那句话么？”
话落神情微微的娇羞，“等你醒来，我天天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