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浴袍，终于将屈建华遮了个严严实实，连一丁点多余都不留，李小萌狠喘一口气，“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屈建华依旧大爷似的立在原地，不肯抬脚。
李小萌欲哭无泪，屈建华再待下去，她不用洗澡全身都汗湿完了。
“您老还有什么吩咐？”隔着层水雾，李小萌眨巴着大眼睛问。
屈建华深眸含笑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
还没容李小萌歇口气，屈建华近乎流氓的声音响起，刻意放缓语速，还特意贴近李小萌的耳朵生怕她听不清，“最近有没有想我？”
李小萌被燥热充斥着荷尔蒙气息的空气折磨的都快崩溃了，思维慢了半拍，压根就没听清屈建华说的是什么，兀自点了点头。
熟料，下一秒就听到笑意渐浓的声音响起，声音低低浅浅宛若大提琴声般美妙，又如上好的佳酿般醇厚，让人不由自主沉沦其中。
“我也是。”顿了顿，“他也是。”
见屈建华回答了两个也是，李小萌微愣不解的看着屈建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下一秒恼羞成怒，直接大力将人撵到门外。
“屈建华，你这流氓的本性能不能收敛点？”话落，手脚麻利的关门。待门合拢后，李小萌像虚脱般靠在门上，心跳很快，仿佛要从胸膛蹦出来似的。
良久才平复下来，李小萌走向喷头，摹的笑出声来。
时过境迁，她竟然变得，越来越喜欢屈建华随时随地，无时无刻耍流氓了。
热水包裹全身，将身上寒气驱散殆尽，李小萌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屈建华半靠在床头，正专注的盯着手里的书。
听到浴室的动静抬眼，继而放下手里的书，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位置。
李小萌懂屈建华什么意思，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要，我头发还滴水呢。”况且，屈建华的胳膊也不能使力。
“过来。”屈建华坚持，“我的伤，我自己有分寸。”
与屈建华对峙了片刻，李小萌败下阵来，爬上了床却不忘叮嘱，“不准用左手。”
屈建华点头答应，用右手握着吹风机，左手指尖熟稔的穿梭在李小萌发间。一躺一坐，灯光柔和，气氛温馨到了极致。
热热的风拂面而来，李小萌半眯着眼翘起唇角，脸上满是挡也挡不住的幸福感。生活很简单，就是由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组成，过好了，便是幸福。
就好比此刻，她和屈建华什么也没说，只是吹一个头发，就感到无比的幸福。
轰轰声停止后，头发已吹得有七分干，摸上去还残留着余热。李小萌抬眼，细细打量着屈建华。
从饱满额头，到线条流畅的下颌，一寸都没有放过。
浓黑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每一样都如记忆之初，让人迷恋，流连，舍不得挪开视线。
说起来，李小萌猛然惊觉，自己虽记住了屈建华的模样，却因为不注重相貌的关系，从没好好观察过屈建华。
如今，时间充沛，终于能心无旁骛，心平气和的细看深爱之人。
看的细致了才发现，屈建华的面庞并非不老，只是旁人通常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所吸引，加之其英俊面容，因而让人忽略了，经久漫长的时光也会在他的脸上，烙下痕迹。
比如，深情凝望自己，笑意和宠溺满满的墨色瞳孔，会在眼角绽开细碎的纹路，虽不明显，细看却还能看得出来。
但这些细碎的纹路，并不使屈建华显老，反而给其增添了更多的魅力，沉稳，优雅，就好像佳酿，越是年岁久远，就越有味道。
李小萌指尖轻抚上屈建华眼角的纹路，缓缓摩挲着，忽然就笑了，笑容里带着微微的伤感，亦带着自责，“都是我不好，总让你为我操心，看，鱼尾纹都出来了。”
闻言，屈建华蓦的轻笑出声，充满力量的掌包裹住李小萌的手低喃，声音磁性而极具魅力，“傻瓜，这有什么好自责的。如果没有你，现在指不定我还在为找老婆而发愁，也许还会老的更快。”
顿了顿，唇畔噙了抹笑容，“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
“谢我？”李小萌愣，自从和她在一起后，两人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屈建华为何要感谢她？
屈建华点头肯定，“因为只要有你陪在身旁，我就一直处于快乐之中，人心情一旦好了，自然容颜焕发。”
说到这儿忽然打住，微挑眉梢凝着李小萌，“况且，你也不会因为我长了皱纹，就抛弃我对不对？”
李小萌听得心头一暖，重重点了点头，“对，我不会抛弃你的。”永远不会。
其实，何止屈建华感激她的陪伴，她亦庆幸，这一生遇到屈建华这么优秀，完美的男人。
又说了会儿别的话，夜色渐深，李小萌有了困意，身子往下滑了滑，脑袋靠在屈建华的胸膛，耳旁是他一声一声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好久，她都没和屈建华这么相拥而眠过了。如今，终于能像往常一样，窝在他温暖舒适的怀抱中，以至于，明明有了困意，李小萌却舍不得合眼。
怕，再一睁眼，她和屈建华只能可望而不可即。
眉眼温和的凝着怀里的人，细白的指惯性的穿梭于李小萌的发间，瞧见李小萌眼皮子上下都开始打架，却固执的不肯睡去，反而时不时要抬头看一眼他，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薄唇涌上无奈，屈建华的手由发间滑到了李小萌脸上，轻轻碰触抚摸着，不带任何点火的意味，尽是怜惜。
“睡吧，我一直都在。”清徐的嗓音拂过心头，仿佛带了催眠效果，李小萌听话的合上了眼，小手却牢牢抱住屈建华没受伤的胳膊，像树懒一样，怎么都不肯松开。
见李小萌睡去，屈建华视线挪向窗外。
夜色暗沉沉的，风雨依旧，高大的树木在暴风雨中剧烈摇晃，却始终屹立不倒。屈建华视线落在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上，眼里有着赞赏。
他和李小萌之间的爱，就如这些树木一样，任凭别人怎么搞破坏，都坚挺如旧。不，甚至比从前，更为稳固。
忽的想起什么，屈建华抽离了轻碰李小萌脸颊的手，抚上眼角，仔细触摸，的确有浅浅的纹路。
他眼角这些细纹，的确为李小萌而生，只是不是为她的安危而生，而是因无法给李小萌一个安稳的怀抱而生。
目光骤然变得冷冽，屈建华眸光染上了一层阴鸷。如今，该让那些看不得他跟李小萌相爱的人，尝尝报应的滋味了。
收回视线，定格在李小萌清秀的脸庞上，屈建华目光变得柔和了很多，身体往下挪了挪平躺，期间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惊动李小萌，继而紧了紧怀里的人，缓缓合上了那双，在暗夜中，让人心悸的眼。
不止李小萌，他也盼与李小萌共眠这天，盼了很久，尽管什么都不能做，依旧渴望。
窗外，电闪雷鸣，凌厉的闪电将暗沉沉的天空劈成数半，间或伴随一声巨响，这么大的动静，却对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没有丝毫影响。
西京，临近郊区的别院，咆哮的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无数被雨打落的叶子，复又将其狠狠摔落回地面。
被重重雨幕包裹的长廊下，立着抹人影，因为下雨的缘故，看不真切面容，只在偶尔的闪电之下，才恍惚可见。
脸色煞白，行如鬼魅。
徐熠尘斜靠在廊柱上，双手抱肩，目光沉沉看向雨幕，像是在走神，又或者是在透过雨幕看着什么。
迎面刮过来的冷风将他单薄的衣衫吹得鼓舞，却也同时昭显出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似乎只一阵风，便能将他带走。
廊檐有淅淅沥沥的水珠串成串滚下，滴落在地面溅起一地水花，徐熠尘盯着磅礴大雨不知看了多久，忽然狠狠的皱眉，再接着，就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
咳嗽声很快就被雷鸣掩盖住，然透过丝丝缕缕的雨线还是能看到，徐熠尘捂嘴痛苦不堪的表情。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再接着阿华就出现在徐熠尘身后，神色焦急，看徐熠尘咳嗽的很厉害，阿华面上焦急之色转换为担忧，忍不住叫了声，“徐少。”
想要去扶，手却骤然顿在半空，只因为徐熠尘抬手拒绝，许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的缘故，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抬手动作，他都做的异常吃力。
良久，徐熠尘才勉强止住咳嗽，缓慢直起身来看向阿华，音色苍白的厉害，“什么事？”
因为就站在廊下被风吹的缘故，徐熠尘身上沾满寒气，阿华本想说，他们在西京设立的暗桩，其中有两处，被警方连夜突袭，掀了老巢。
这话到了唇边，却在看到徐熠尘苍白的脸色时，生生咽了回去，“没什么，我能处理好。”
久处于上位的人，最擅长的是观察人心，只一眼，徐熠尘就看穿了阿华没有表达出的意思，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轻轻笑了。
“毁了就毁了吧，该，这是我欠他的。”这话，意味着徐熠尘对毁掉的暗桩将不采取任何后援，任由亲手创建的庞大帝国倒塌。